她心中一酸,握了敬皇贵妃的手:“敬姐姐别太操心了,本宫会与他说说,消了他的后顾之忧。”
敬皇贵妃一听,心中先松了一半,含笑道:“如此臣妾就放心了,皇后娘娘说的话太子还是能听进几分的。”
聂无双冲她安慰一笑,这才送了她出了甘露殿。
隔日,聂无双把这事挂在心上,等处理完政事便把太子单独留下,含笑看着他。太子被她如冰雪似的眸子看得犹如整个人通透明白,不由低了头问道:“母后为何要这般审视儿臣?”
聂无双笑着道:“今日本宫才发现太子已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了。”
太子不过是刚少年,闻言脸一红,头越发低了:“母后……不要笑话儿臣。”
聂无双上前,笑着问道:“是不是这几日楚王妃在宫中令你不自在了?你放心,本宫与你父皇说过了,不会为你轻易指婚的。因为你可是未来应国的皇帝,你的妻子注定是一国之母。轻率不得。”
太子一怔,抬起头来,眸光复杂,轻声问一句:“母后当真是这么想的?”
聂无双闻言,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古怪,不应该说太子的话令她觉得古怪。她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一已快与自己一般高的太子,许久才长叹一声:“暄儿,你想要说什么?”
“没……”太子匆匆低了头,喉间已是微微哽住:“儿臣……”
聂无双看着他长袖中的手不安地微微颤抖。心中不由长叹一声:他终究不过是被呵护在锦衣玉食的单纯孩子。
她上前一步,淡淡道:“抬起头来,看着母后的眼睛。”
太子一震,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了聂无双一眼,却又不安低头。下一刻聂无双声音已转严厉:“为何不敢看母后的眼睛?为君之道,坦坦荡荡。心怀天下,有何可遮掩的?”
太子这才抬起头来苦笑:“也许……儿臣不是做皇帝的料。”
他面上皆是沮丧:“儿臣看不清楚四周人的本心,也分辨不清是非忠奸,儿臣……愧对父皇母后的栽培。”
聂无双心头一震,不由脸一白,踉跄后退一步。这一句已深深伤了她的心。面前这样的孩子是当年她与敬皇贵妃奋不顾身救出的孩子吗?这样没有自信的太子是她辛辛苦苦,宁可放弃与长宁相处也要栽培出来的储君吗?
心,忽地一下子灰了,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太子只觉得殿中气氛窒息得可怕,他不由惶惶抬头,却对上聂无双点点水光的美眸,那眼眸中含着极复杂的思绪,有失望,有痛心,还有说不出的伤心……
他被她眼中的神色深深钉在了当场。
“母后……”他伸出手小心拉了聂无双的袖子。
聂无双猛地抽回衣袖,滚金边的凤服在他眼前呼啦掠过,那么冷然:“退下!母后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母后!”太子不由惶急,慌忙跪下:“儿臣……错了。儿臣真的错了!”
他惶急地看着聂无双,可是她却只给他背影,那羸弱纤细的肩头一颤一颤似在默默流泪。
“太子,你不是没有自信,你是……不相信母后。”聂无双慢慢地艰涩说道,眼中有什么弥漫,面前的金闪闪的御座忽地看不分明。
太子猛地怔忪。聂无双已飞快拭去眼角的眼泪,冷冷地道:“当初你母后去世,你可知你是要归本宫教养的?本宫却为何把你给了敬皇贵妃?那不过是因为本宫就怕有一日你这般不相信我!”
她转过头来,看着惭愧低头的太子宜暄:“可是没想到,我千般避讳最终还是这样的结果。”
如何不伤心,因为她付出了心。
太子宜暄只觉得心中沉重得无法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