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讨厌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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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之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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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 鸦雀无声,人人肃立,冷冷的盯着胡雪亭。大随淮南道行军总管张镇周微笑着问,“你是不给面子”,丫就是笑的再灿烂再温和再人畜无害, 背后飞出一群白鸽, 也没人敢以为这是圣父降临。

张镇周是真的怒了, 一直以为谣传胡雪亭不知天高地厚,肆无忌惮, 那是有些夸张, 毕竟自古儒家用词,从来都是往夸张了说,一分说成十分的。他查阅胡雪亭的行为, 也没见怎么狂妄悖逆,嚣张是有, 乱来也有, 考虑到胡雪亭才十五六岁,张镇周认为可以把这些嚣张和乱来归咎到年轻气盛当中, 少年人代表朝气,代表勇气,代表无所畏惧和挑战规则, 作为中年人, 应该多宽容, 给与正确的指导。胡雪亭的一些行为, 若是没有大佬在背后指挥,真的是自己抓住机会谋划的,还真有一丝丝老谋深算的味道,张镇周就算不看在高颖和杨轩感的面子上,也是愿意给胡雪亭一个成长的空间的。

张镇周自问主动设宴,为众人引荐胡雪亭,表达出了巨大的善意,让所有淮南道官员都知道,这个丫头是我罩着的,少打主意,这是给足了胡雪亭面子和里子。多年来,他连对自家的后辈,都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引荐过!可惜,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好意被小辈无视,然后淡然一笑的气度,张镇周还是有的,他的愤怒,来自于胡雪亭的烂泥扶不上墙。

左相高颖,右相杨恕一心要热捧的漩涡中心人物,就是这么一个在具有象征性意义的重大宴会上,当众殴打其他官员的白痴?简直狗屎!

张镇周可以理解胡雪亭被冒犯后的愤怒,但是,完全不理解胡雪亭发泄愤怒,找回场子的方式。

你丫的被人背后说坏话,算个毛线的事情啊?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当面叫圣上,叫总管,背后叫杨広,叫老张的多了去了。当面微笑,背后说人坏话,那是所有华夏人深入骨髓的习惯,简称礼仪。对,就是礼仪!再愤怒,当面也要挤出微笑,那才叫风度,叫贵族范,唾面自干听说过没有,就是要有笑着被人说坏话,然后背后下黑手的气度。

就连码头的苦力头头,都知道摆个酒讲数,而不是动手就砍人,难道作为朝廷官员的胡雪亭反而不懂?

客观的讲,今日酒宴上的一切,包括谢承霖的谋划,是否算冒犯,也在两可之间。

谁都看出来谢承霖想着借胡雪亭拔高自己的际遇,爱慕什么的言语都是虚的,但是,那又怎么样?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距离你十尺远,真诚或假装真诚,大大方方的表明爱意,算毛个冒犯?君子好逑懂不懂?谢承霖一没有写小黄书,二没有咸猪手,三没有蒙汗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怎么算冒犯?

对谢承霖这种人,胡雪亭最好的办法就是笑而不语,然后等以后疯狂报复,谢承霖以为可以借着胡雪亭的爱慕者的身份,被胡雪亭的真命天子官升三级,那胡雪亭可以借真命天子,把谢承霖连降三级嘛。

这才是一报还一报,标准的官场行为,君子风度,贵族气质。

当场翻脸动手,根本是把谢承霖放在了没错挨打的可怜位置上,实在是愚不可及。

张镇周认为,身为长辈,必须严厉的指导胡雪亭,风华正少,就该有明确的三观,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以为年轻就可以做一切错事,年长自然会知道对错,那是胡扯。

出生富贵,即使远离政治,落魄到唱戏度日,依然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时不时流露出下等人就该死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少年的经历和三观影响人的一生,张镇周认为必须给胡雪亭树立正确的三观。

“你可知道,你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张镇周下定了决心,教导胡雪亭什么是法制,什么是规则。

胡雪亭沉默不语,貌似在认真的思索。

一群官员死死的盯着胡雪亭,脸上带着惶恐和严肃,眼睛中却带着欢喜,胡雪亭不是很能折腾嘛,继续折腾啊,最好跟张镇周硬杠,然后翻脸,最好再打几下张镇周,那就真是太美妙了,到时候一定要记得第一个扑上去护驾。

胡雪亭一脸的羞愧,深深的鞠躬:“下官大错特错,不该一时激愤,殴打同僚,还请总管责罚。”

一群官员失望极了,谁说胡雪亭是神经病,只会进,不会退的,人家根本是老油条。

张镇周笑,孺子可教也,但是,不给点教训,只怕真以为走到哪里都能乱来。“你回去闭门思过吧。”

胡雪亭声音哽咽着点头,掩面而走,夺门而出。

一群官员微笑着,继续酒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里却在飞快的琢磨,这是代表什么呢?

门外,一群衙役见到胡雪亭,惊讶的招呼:“县令,这就回去了?”里面好像还没正式开始呢。

“吾犯下大错,需要回家三省其身。”胡雪亭掩面,上了马,立马放下衣袖,越想越是不对,这段时日脾气未免太大,一点都不肯迂回,实在是太暴躁了。“我可以等着那家伙出门套麻袋的嘛。”

这么简单地办法,却没有想起来,实在是有些堕落了。胡雪亭长叹,瞧那些官员,个个都等着看她痛打张镇周似的,做坏人做到被人猜透心思,实在是太没深度了,根本不像大BOSS,而是一个小流氓。

“今后是做个人见人怕的暴君,还是做个笑眯眯的恶魔呢?这个问题真是要认真思索啊。”胡雪亭想着,到底走什么道路,必须想仔细,像以前一样乱七八糟,只怕是不行的。“我的心中,究竟是哪一种人呢?”只怕做阴狠的恶魔的可能大一些。

“但是,那个谢承霖为什么就敢用如此简单的套路,主动挑衅我呢?”胡雪亭下定了决心,过个十天半月,风声过去,立马深夜绑架了谢承霖,仔细问个清楚。

淮南总管府中,张镇周仔细思索,下了几道命令。

“把淮南道没人要的垃圾官员,全部派去丹阳……”“命令各部严格按照律法程序办事……”

张镇周冷笑,胡雪亭能不能成才,那要靠她自家的造化了,但无论如何,别想在淮南道做巨婴。“不用感激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张镇周捋须,为了大随朝,磨砺一个众人关心的未来栋梁,这是他身为一方大员的责任。

几道命令之下,淮南道各地官员大笑,这是张镇周小肚鸡肠,要对胡雪亭打击报复?

“还以为高颖和杨轩感为了何事到了淮南道,原来是托张镇周报复胡雪亭啊。”有官员揣测着。

“谢承霖会不会是张镇周安排好了的?”有官员沉思,谢承霖的行为实在太突兀,若是故意钓鱼,那就容易理解了。

张镇周有必要搞的这么复杂吗,直接下令打压不就好了?这可不好说,官场之中,有的事情必须有明确的借口,有的必须毫无借口,张镇周只是选择了其中一个方式而已,更有可能是欲抑先扬。

总之,跟随张镇周的节奏,整死胡雪亭,刻不容缓。

“从今以后,想拿银子,等上半年吧。”“到了淮南道,你就算是条龙,也要给我趴着。”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淮南道各个官员联手修理胡雪亭的消息,光速传到了丹阳县衙。

“这可如何是好?”张晓刚慌了,被人围攻,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如送礼,逐个击破。”一群衙役出点子,必须破局。

胡雪亭沉吟半晌,坚决反对:“本官没错,本官顶天立地,本官绝不低头!”一群衙役看她,中二到这个程度,脑子里面一定是空的。

胡雪亭甩手,转身进了内堂,张晓刚眼巴巴的看着石介和王奶妈,指望着劝劝这个忽然中二的县令,错的不是我,而是世界,唯有被世界碾压。

王奶妈急匆匆进了内堂,就想劝胡雪亭冷静,却看见胡雪亭抱着小雪岚打滚欢呼。

“小小姐?”王奶妈试探着道,被人围攻虽然紧迫,但是要有大将风度,淡定很重要,强颜欢笑其实很低级的,更让家人担心。

胡雪亭愕然道:“我为何要忧虑?没人管我们,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为了能够独立自主,艰苦奋斗,胡雪亭奋斗了不知道多久了,没想到忽然无心插柳柳成荫,高兴还来不及,谁有空去忧虑。

“从此以后,这丹阳县就真的是我一人的天下了!”胡雪亭大笑。

……

村口的田埂上,周三毛坐着发呆。眼前金黄的田地丝毫不能让他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的伤悲。

“这原本是我的啊。”周三毛只觉祸从天降,不就是去了一趟衙门吗,怎么县官老爷就能断了他的罪,要求十成的租子呢?这不是一整年全部白干了吗?

“这让人怎么活啊。”他喃喃的道,双目无神,僵硬的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原本有一亩荒地会是他的,但如今肯定是不成了。今年的六成田地收成没了,他就只能吃老本,那从牙缝里抠出来存下的银子,只怕要有大半成为今年的口粮。这买地的事情,没有五六年,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可是,人生又有几个五六年?要是不走运,遇到天灾人祸,还是五六年吗?家中小子越来越大,吃饭越来越多,花销越来越大,还能只要五六年吗?

周三毛抱住脑袋,原本以为日子越来越好,开始走向了地主土豪阶级的第一步,没想到忽然坠入了深渊。

“嘿嘿,那是周三毛啊。”田埂的另一头,有几个村民路过,大声的嘲笑着。“听说,郑老爷明年不会再把地租给他了。”“那是肯定啊,竟然没良心的想要夺郑老爷家的家产,活该!”

乡下人并不是蠢货,仅仅凭借那一成租子,十倍的赔偿,就立刻看出了是非,带着三分对县令的惧怕,三分对郑地主的敬畏,三分对周三毛等人倒霉的幸灾乐祸,一分无聊八卦落井下石,肆无忌惮的鄙夷着周三毛等人。

“我听说,其余几个人都在郑老爷家门口跪着呢。”有人道,周三毛家里情况算好的,有了余钱都存了起来,其余十几人都寅吃卯粮惯了,口袋里根本没铜钱,今年收了十成租子,立刻就要饿死。

“郑老爷怎么可能答应。”有人大笑,重重的吐了口痰,有县令老爷站在郑老爷这边,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怎么可能得逞。

“看来只有去外地逃荒了。”有人笑,开心的很。

几人渐渐远去,周三毛却浑身发冷。

“明年不租地给我?”这个噩梦般的可能,他想都没有想过。“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觉郑老爷肯定不至于这么不讲道理,不就是打了一场官司嘛,而且郑老爷还赢了,一点损失都没有,拿了今年的十成租子啊,怎么看都是占了大便宜了,怎么还能够不租地给他们呢?一定是那些人乱说。

周三毛快步走向郑老爷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去想,心里砰砰的跳着。

郑老爷家门口,好几个人跪着,大声的哀嚎:“郑老爷,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做人要有良心啊!”郑老爷家却没人理会,几个仆役拿着棍子,站在门口,冷笑看着众人,仿佛在看一群狗一样。

周三毛紧走几步,怯怯的对郑家的仆役道:“我想问问郑老爷,明年的地……”

一个仆役打断了周三毛的话,大声的道:“老爷说了,凡是去告状的人,明年的地,绝对不租给他!养一群狗,还知道摇尾巴,好心租地给你们,竟然还想反咬一口,这种人饿死拉倒!”

周围看热闹的人谄媚的笑着点头:“就是,就是!太没良心了。”

“我可以再多租几亩地的,放心,我有的是力气,干得过来,绝对不会误了收成。”

“我租了李老爷家的地十年了,从来没有误了叫租子,更没有告过老爷刁状,郑老爷把地租给我,尽管放心,我一定感恩戴德!”

周三毛站立不稳,倒退了几步,颤抖着道:“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几个仆役冷笑:“道理?你们想要诬告老爷就是道理?你们想讲道理,去县衙讲!”

“我要见郑老爷,郑老爷不能这样对我,郑老爷也要讲道理!”周三毛颤抖着叫。

“郑老爷在县衙办差,你只管去县衙寻他。”几个仆役大声的笑。

周三毛浑身抖了一下,只觉这丹阳县真是太黑暗了,一点王法,一点道理都不讲,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三毛,过来跪下,郑老爷见我们诚心,一定会讲道理的。”几个跪在地上的人,愤怒的看着周三毛,要是因为周三毛不肯下跪求饶,惹怒了郑老爷,那可怎么办?

周三毛完全没有听见,只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只觉前面黑暗一片,看不到一丝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不讲道理?”周三毛喃喃的说着,看着苍茫的天空。

回到家,周三毛隐隐听见妻儿哭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为什么要去告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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