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

胡马川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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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求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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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时候, 上头的角逐开始慢慢消停, 京都府衙终于顶着各方压力开始重新审理莱州籍举子童士贲及其妾叶氏相继死亡的真相。

说起来也是巧合, 童士贲那年死于火灾之时,初回京城的顾衡曾经在大理寺旁听过这件案子的始末。但当年大理寺的各位主官给这件案子定性为意外火灾, 如今却被一个乡间老妇当面戳穿, 不得不说是一件绝大的讽刺。

已经升为大理寺少卿的顾衡翻看着手里厚厚的卷宗, 垂着眼睫在脑中梳理着案子的前后。

一场豪雨之后, 将郁闷许久的燥热吹散许多。回廊上的凉风冷不丁吹在脸上, 绯红色官袍竟带了丝丝凉意。不知什么时候日头重新露了出来, 一条行动迟缓的虫子在树叶上探头探脑。

那虫子也不知是什么昆虫下的卵,不合时宜地露出了肥硕丰满的雪白身子, 引得几只行动敏捷的雀鸟不住往来窥探。偏那虫子一无所觉, 在翠绿色的枝叶上左右腾挪吃得正欢。

一只灰睛褐羽的麻雀先下手为强,扑棱着小小的戴着白色斑点的翅膀,以无比迅捷的速度一头冲下来叼起那条肥虫子,转瞬之间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余下的几只手脚慢些的雀鸟觉得无趣,相互啾啾了几声就忽掠而过。

顾衡抬头看了一会儿热闹, 心想这两桩案子说起来其实不是一案案子,如今的顾彾就像那树上毫无防备的肥虫子一样, 谁都想冲上去撕巴一口。只可笑这人处境已如危卵,竟还在天真幻想别人会伸出手拉他一把。

韩冬悄悄走了进来耳语道:“大人,顾御史又过来了。刚才在门口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 就准备给我下跪。我说我只是给人当奴才的, 他儿子这个案子牵涉太广, 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应承下来……”

顾衡微笑着看过来,“顾彾如今还被关在京都府衙门吧,听说当时他只是被叫去问个话,就被囫囵扣在那里。这顾御史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求情就求到我门上来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连喝了两口茶,想了一下道:“算了,看在同族的份上我过去瞧一眼,一笔总写不出两个顾字来……”

韩冬不敢多问,不知道大人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但也听得出这话里颇有些敷衍之意。

离大理寺最近的东升茶楼,顾衡以子侄之礼请了安问了好,这才有些惊异笑道:“叔父可有些见老,千万要保重自个的身子才好。彾堂兄只是一时受人诬陷,等过些日子自然会安好的。”

这段时日顾御史想来是碰了不少的墙壁,听到这种空空而谈的安慰竟有些感激涕零。

他蓬着一头乱发,脸颊因为干瘦而高高的耸起。悄悄打量了几眼顾衡身上红得几乎赤目的四品官服道:“往日……我是有些别样的想法,做了些对不住人的事儿,如今天道轮回一样都不落的报复在我儿子身上。”

雅间的门窗紧闭,顾御使却感觉背上一时冷一时热,“我只希望你看在咱们是同宗的份儿上拉顾彾一把,好歹叫他拣回一条性命。京城这一枝仅他一脉年长,如有个三常两短,我就是顾氏本宗百年的罪人。”

外间树上有秋蝉肆无忌惮的鸣叫 ,让人听了心烦意乱。

顾衡却好似觉察不到一般,气定神闲地喝了口热茶,慢慢道:“事情我也大致听说了事……彾从兄胆子太大了,三年前在童士贲手里买科考题卷,已然被别人传的是有鼻子有眼。好不容易才摁下苗头,如今又闹出勾结他人妾室谋害正夫的传闻。我就是有心想帮,也不知从何处着手?”

顾御使见他话中并不全然是推诿之意,更加压低声气道:“只要能救得顾彾的性命,我愿将家产全数奉上。等事情了结,我就带着一家妻儿老小离开京城,顾氏本宗的宗主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说实话顾衡对于宗祠、传承之类的话题并不感兴趣,让他更感兴趣的是怎样趁势把某些人困在烂泥摊子里出不来?

于是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让伶从兄逃得牢狱之灾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有些人为了洗脱自己,可能抢先把所有的罪责统统推在他的头上。”

顾衡一脸的推心置腹,“童士贲是关键,偏偏他的死与伶从兄脱不了干系。如今叔父你退仕在家身上也没有官职,彾从兄又从来是个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之人,就是侥幸出来也无人能庇他周全……”

顾御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自然知道其口中的某些人是谁。

他沉吟半晌终于一咬牙,“我最开始以为周家为了保全女儿的名声,势必不会接下那封言辞激烈条件苛刻的休书。哪晓得周尚书为了撇开顾伶,竟然宁愿女儿背上弃妇的名声。当初要不是敬王殿下让顾彾刻意结交童士贲,我顾家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顾衡皱着眉头撇过来一眼,“此处虽然僻静,但是叔父说话还是要当心些。敬王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能由寻常百姓随意编排?我虽然资历浅,但也看得出当今圣上最是疼惜这几个儿子。关起门来他自家骂得,别人却是骂不得的!”

顾御史悚然一惊,心里却是又骇又惑于自己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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