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

胡马川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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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诘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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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滇南边军为数不多且存活至今的几个女哨军, 寒露的胆子真的不是被吓大的。但此时此刻仅披着一件单衣负手站在廊下的顾衡, 却冷肃得让人噤若寒蝉。

青年因为长久病痛身子略显单薄,眼眶下甚至还有一缕不甚康健的暗青。但是在凌晨前不甚明朗的雾色里, 脊背却刚直得像一道被拉满的弓。平日里温和的面目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膜,使得整个人刹那间就多了一股少见的狰狞之意。

寒露小心膝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老实答道:“我……奴婢那日和夫人回家后, 仔细梳理了前前后后的事由, 觉得惟有那盆奉上来的牡丹可能被做了手脚。那时节我们身边只有景仁宫的女官洪尚官, 偏偏事后一脸无事人的模样, 好像我和夫人的遭遇只是做了一会子梦……”

顾衡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大白天两个人做同样的梦, 我在怀疑你这些年在战场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寒露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又无言以对。旋即心里一凉嘴巴发干,塌了肩膀气鼓鼓的道:“大人想怎么处置我全认了就是,但在那之前定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先把那个姓洪的老女人宰了, 竟然害我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连冤都没地方喊去!”

顾衡无可无不可地扯了一下嘴角,“你手头有证据吗,连你自个儿都知道要忍气吞声。那些人就是吃准了你们主仆俩心里疑惑, 却为了名声不敢声张,这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给设下此等阴毒陷阱。”

他轻蔑一哼, “瑛姑自小长在乡间没见过这些也就罢了, 你是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 怎么也没半点警惕之心?”

青年的嗓门儿并不高,但寒露的背上已经汗透,羞愧之下根本就不敢抬眼去看人。

——为什么没有警惕心,归根究底实在是她太过骄傲托大,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有将那些穿着华贵,说话喜欢咬文嚼字的京城妇人看在眼里。结果被别人一点迷香就害得找不着北,连夫人也差点儿被害惨……

寒露白着脸死咬着唇,扑通一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石面上,双手在袖子底下紧握成拳,知道顾瑛万一真有什么意外,自己是万死难辞其咎。

知府后院虽然挂了成列的灯笼,但是仍不足以照亮这处小小的偏厅。

顾衡面无表情地盯过来,慢慢道:“宫里人当奴才当久了,唯一学会的真本事就是惯会跟红顶白。莫说是你们,就是端王殿下少年时在宫中也受过不少苦楚。相互倾扎勾结,手段比起朝堂上那些冠冕堂皇的大人也不差什么。”

屋檐下的灯笼闪烁着明明暗暗的光,顾衡盯着不可见的远处,声音低沉如水,“且很多人为了利益亲爹娘祖宗都敢卖,瑛姑……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稍稍值钱些的物件罢了,即便是武功高强如你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这话虽然伤人,但的确是事实。起码在洪尚宫这个景仁宫奴才的眼里,唯一在意的只是她的主子今日开不开心。

秋风漱漱拂过,青年的左颔下新增了一条不明显的刀痕,言辞间虽然依旧温和,但整个人的气势恍惚间多了一股冷凛之意。

寒露屏心静气,却听那位漫不经心地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们却忘记了要紧的一条,狠狠扑上去撕咬别人的时候,就很容易不小心把自己的弱点露在了外头。你不是没抓到他们做手脚的证据吗,那活着还能说话吐字儿的洪尚宫就是证据!”

青年声音幽微细弱,带着一股地底深水才有的透骨寒凉。寒露依旧僵直跪着,她知道有些人不知死活地触碰了这位爷的逆麟,而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习惯忍气吞声的主儿。

——上一个不长眼往死里得罪他的人,如今还在金水河底的淤泥里陷着出不来呢!

她以更恭敬的态度欠了欠身子,只差剖心沥肝表明心志,“……我……奴婢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还让夫人差点儿在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从宫里出来后我动用了一些人脉,总算知道了两件事。”

话语一落,寒露就感觉头上的眼光像刮骨钢刀一样狠厉。

她定了定神,才让自己的声音像平日一样沉稳,“……一是宫宴的头天下午,周侍郎府的二小姐周玉蓉曾和洪尚宫关着门说了小半天话。二是宫宴结束后洪尚宫在床上躺了三天,说是累着了,结果在太医那儿拿的却是治跌打损伤的药。”

天渐渐亮了,有早起的仆役开始打扫院子。用长竹竿将皱纱灯笼的烛芯挨个挨个熄灭,知府衙门的后院回廊上立时涌起一阵细细的白烟。

寒露左右望了一眼吞了口吐沫,极小声地呐呐,“还有帮我打听消息的人曾说那个时段……景仁宫……唯一能自由出入的外男就是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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