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军大营中,已经百日了。从我从南面领军过来那一刻,我已经预感到,这次的战役,似乎要持续很久,也许半年,也许一年。
身为苍梧皇子,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更是我的义务。
只是,我已经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染染了,心中有些记挂,更多的,是担忧。皇城那个一望无际却又全是禁闭的地方,也是令我爱恨交加。
我爱的,是那里的权利,恨的,是那里的不自由。不像现在身在边疆,骑的是战马,看的是荒漠,纵然是战事吃紧,可我仍旧爱它,自由的模样。
我曾经与染染说过,自由是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她却十分怀疑。
是啊,其实不光是她,我自己也很是怀疑,因为,我最贪恋的,自然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和手中无所畏惧的权力。
可我现在,却时常的有些怕。
而这些怕,都与染染有关。在小事上,我怕她吃得不顺心,在大事上,我怕她思虑过多,人容易衰老——我生母江氏,便是这样日趋渐衰,令我父皇日益不喜,我不想染染也落到这个境地。
当然,即便她真的老了,我想也是极美的吧。
“殿下,”有人将我从沉思中拽了出来,我一看,是江梓径,“我们又死了三十个士兵,如今秋意渐浓,西边不比京城和江南,濒临荒漠,温度在夜间骤低,这对补给本就不够的我们来说,实在是一件令人头疼的大事。”
不知怎么,每次见到江兄,我都能想起我的染染,想起她念及他的时候,那一声柔柔弱弱的“径哥哥”总会让我觉得心头十分的不舒服起来。
但,这终与军事无关。
于是我皱了皱眉,将手掌攒成了拳头:“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江兄驻守西边多年,可有什么良策?”
江梓径也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往日全靠朝廷的补给,和与蛮族的和平共处,方才得边境平安。如今蛮夷也来抢夺咱们的军资用物,可见他们也需要补给自己,而今年不知为何,朝廷对西边的补给骤减,也说不出个什么缘由,这个情景,确实是不好办啊。”
“朝廷?如今靠朝廷已经是不行了,圣上‘重病在卧’,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了。”我心中叹息,想到南边还尚有些人手,便嘱咐江梓径道:“江兄,你派心腹之人带我手谕去南疆,那里自有我的人会前来接应,如今正是江南丰收的季节,我们只能瞒过朝廷,先调一些补给过来,否则,不出两个月,只怕西疆危矣。”
“这样......真的好吗?”江梓径犹犹豫豫地说道。
我哼了一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冷说道:“那你要眼看着与你浴血奋战的弟兄一个接一个死去吗?况且我是皇亲贵胄,若是真的有事,我会让你去办吗?”
江梓径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领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