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氏来来回回的在亭子里走动,看着落日余晖下的一池残荷,心中烦闷不已,可也没有办法,如今走到这一步,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最后,她咬牙道:“好,就这么定,买下来了人,先寻个地方好生养起来,不管是人还是地方,你一定要帮我安排好,还有这件事的后果你也知道,不准告诉任何人,我连姝儿都没有说,你也不能对任何说!”
樊栋一听有钱拿,就是让他舔人家脚趾头,他都肯。
他立即拍着胸口保证道:“行了,我心里比你清楚,这事说出去对我也没好处,只要姑母的钱一到,我保证这事儿妥妥的给您办得满意,且这事儿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绝不会跟第三个人说的!”
“好,姑母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你可得一定要帮姑母啊!”樊氏真的快哭了。
若不是为了那个位置,若不是为了瞒住老夫人,她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这次,她真的是大放血一回,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出纰漏,万一这失了银子又失了老夫人的信任,那她可真是不要活了!
“哎呦呀,我的好姑母,你就放心吧,放心吧啊!那我这就告辞,去找人!”樊栋不耐烦的挥挥手,在脑海里搜寻比较符合她姑母的要求的人,突然想到一点,问道:“哎,姑母,这要寻找的人,全都是才显怀的,很难打听得到,就是打听到了,也很难一下子凑齐五个……”
樊氏真是快被他气蒙了,不过她想到樊栋还没有成家,自然不懂女人生产的那些事情,便扯着嘴角,道:“你自去找人便是,就是早一个月半个月的,又或者是晚一个月半个月的也行,但是绝不能超过这个时间,记住了!”
“哦,好好,我这就去!”樊栋看她一脸“我自有办法”的样子,便不再说话了。
樊氏紧着跟在身后道:“我送你!”
临出府的时候,樊氏再次千叮嘱万叮嘱的,让他一定要保密,一定要把这事儿办成了!
樊氏关上房门,满腹心事的跌坐在床上,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不过只要一想到她在府里隐忍这么多年,还不能得偿所愿便咬着牙,恨着这一切,更恨那个占去将军夫人位置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
樊栋的保证一点都不具有可信度,他们两人之间说的话,不过就在樊栋刚刚踏出将军府,就已经被林炎冉知道了。
林炎冉听着暗卫的禀告,唇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樊氏,自作孽不可活!
将军府的日常,其实是很平静和无趣的。
林炎冉在老夫人那里寻了个由头,隔天去了一趟平昌侯府,去拜见平昌侯府夫人。
一如她所想的,事情办得非常顺利——她当天就拿到了盖有平昌侯官印和私印关于买卖战马的批文,她一刻也没耽搁,直接送去给秦叔。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除了给老夫人请安,她哪里都没去,且她为了避免撞见不想见的人,故意错开时间去见。
见了唐氏,对樊氏毒害她母亲的事闭口不提,按着平素请安的样子,该干嘛干嘛,对唐氏比之从前更加殷勤亲切起来。
老夫人知道她心里难过,看她沉静委屈却又不说的样子,心里的那杆秤也稍稍往她这边倾斜过来一点。
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虽然重新掌管府中中馈,可总觉得力不从心,不如从前那般仔细,很多时候,就是听下人们禀报各院的事情,也将一些进出府或者采买的活计交给心腹手下去办,她只负责监听。
她听下人们说林炎冉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努力读书、绣花之外,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当然她这个祖母是例外的)就是林炎姝求见几次,都被林炎冉的贴身丫鬟毫不客气的被赶出了畅冉园。
唐氏心里颇为高兴,越发觉着林炎冉是个懂事的,乖巧的好孩子。
樊芙自然陪着林炎姝。
见林炎姝去畅冉园吃了瘪,又是好一通安慰,每每她们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总要说道一番,给林炎冉上了不少眼药。
可这回,老夫人却没有怎么往心里去,不仅不维护她们俩,反而还斥责说,樊氏对林炎冉母亲有愧,她心里难过,不肯见她们也很正常,反倒是她们不识趣,去一次被人赶出来,还去,这不是送上门让人打脸么!
可人家林炎冉大度,不仅没打她们的脸,只是赶她们走,已经算是仁慈的了,她们还不知道感恩,在府里瞎闹腾什么!
樊芙气的嘴都歪了,私下里直骂老夫人是个神经病!老糊涂!
林炎姝也委屈的直掉着眼泪,说母亲们的事情她事先又不知道,她知道后,好心好意的去给姐姐陪个不是,可她的好姐姐不仅不理她,连见她一面都不给。
这也就罢了,去到老夫人那里也不过是说上两句委屈,还被骂了,这还有没有天理,这将军府如今还让不让人待着了!
当然,这俩表姐妹说的话不可能当着众多下人的面说,自然是躲在芳菲园的闺房里说的私房话。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这样私蜜的话却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老太太乍听之下差点没气死,直嚷着,这是在府里养了两个什么东西!
相比较林炎冉的贴心、沉默、乖巧,老夫人不由得更加讨厌樊芙,连带着林炎姝也怨上了。
老夫人觉得她从小看到大的乖巧孙女林炎姝,都是被这个樊芙带坏了的。
可现在的情况是,一来,樊氏有身子,需要娘家人在身边陪着,开解心怀。二来,当初是她亲口答应,樊芙想在府里住多久都行,现在也不好开口赶人家走。
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老夫人是不会做的。
所以,老夫人每天除了紧盯着樊氏的肚皮,就是开始琢磨怎么把这个教坏人的表小姐赶出将军府!
其实,林炎冉这两日不过是在府里捣鼓新学到的易容术,自从那天秦叔仔细讲解和亲手教她怎么弄,弄完易容,之后要注意哪些事项之后,她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而且,她这人聪明,天赋极好,自己在房里闷着捣鼓两天之后,易容技艺便十分娴熟了。
第三天中午,香篱敲门进房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多了个老太太,吓得尖叫!直到林炎冉恢复自己的声音,这才让香篱回了魂。
林炎冉很满意丫头们见到她易容之后的反应,想着,今日该是樊氏拿钱给樊栋的时候,那么樊栋一有了钱,会去哪里呢?!
呵呵哒!不用想也知道!
今晚,就去试一试秦叔的易容术吧!
林炎冉自顾自笑得神秘和不怀好意,把一旁香桃吓得不行,一看自家小姐那蔫儿坏的表情,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这天一早,樊氏便去老夫人那儿禀告一声,说她夜里梦见她亲爹,要去她哥哥那边说一声,给她亲爹牌位上柱香。
老夫人不疑有他,只连声叮嘱着要小心,要仔细,要多带两件衣服,还有多让两个丫鬟跟着。
樊氏有些不耐烦老太婆的唠唠叨叨,她已经快被她紧张的样子逼疯了!
樊氏面上还是很到位的表示,自己只是回去一会儿会儿时间,不会耽搁很久的,收拾妥当之后,带了夏柳一个贴身的丫鬟就出府了。
樊兆宇在京城的落脚点是一家普通民房,还是林钧因着他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帮着他给安置的屋子,两进两出的普通院子,虽不奢华,但也足够他们父子俩住的。
樊氏一到樊府,见了樊栋就打发身边的丫鬟去买东西,然后让她买完东西直接回府,说晚一点樊栋会送她回去的。
樊氏交代完毕,则跟着樊栋从后门溜出去。
后门处早就有一辆普通的马车等着,樊氏看了看樊栋,再三问他是否妥当隐秘,樊栋也再三保证之后,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在城里东转悠西转悠,终于在一栋两层的小花楼前停下。
樊氏装点好一切,再三的检查自己身上穿的戴的没有任何纰漏,才下了马车,跟着领路的小倌进到院子,上了楼,转了两转角,终于到了。
樊栋等着她给钱,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他不怕她跑掉,所以,也不着急。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跟她表个忠心,道:“姑母,这地方我已经租下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我只物色到一个,先养在这处,十分隐秘,你先进去看看,问问,这可是我精心安排的,花了我这个数,我敢保证,除了当事人,没有其他人知道的。”
“好!”樊氏深吸一口气,问道:“那剩下的呢?”
“这不是还有些时日吗?找人需要时间,姑母要求颇高,先看看这个合不合适,若是合适,便按照这个来寻,也是快些,我一定会尽快凑齐你要的人数!”樊栋有些着恼,他心中惦记着银子,我还等着你完事了,给我银票呢!
不过,他不耐烦她的拖拖拉拉,但也没把话全说出来,末了只说:“我在楼下马车上等你,我得负责把你安全送回府去!”
小半个时辰后,樊氏除了看上去颇为疲累,倒是一切如常,她小心的环顾四周,发现没人,便上了早就等候着的马车。
樊栋在马车上等得都快睡着了,看到来人便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还算合心意。
樊氏点点头,樊栋就笑了,立即表态道:“那之后,我便照着这个妇人的样子寻人哈。”
樊氏道:“若是能遇上更好的,多花点银子也可以。”那妇人面容算是端正,四肢也是健全,就是这身份……粗陋了些。
见他还不吩咐车夫回府,便心里知道他在等什么,从袖袋里拿出一沓银票给他。
樊栋一边数着樊氏给的银票,一边心里想着,能找到人就不错了,还嫌弃什么?不过这银子却是赚的得容易,跑跑腿的事情……
樊栋将樊氏送回将军府,见天色还早,便去了城里最大的青楼喝花酒,等喝得差不多了,天色也暗下来了,这才动身去赌坊。
林炎冉去到赵氏赌坊的时候,一眼就发现正在厮杀的樊栋,悄无声息的挤过去,跟着下注。
三两次之后,便引起樊栋的注意。
樊栋正在赌桌上厮杀得痛快,一抬眼发现自己对面坐着个一脸麻子蓄着胡子的小个子瘦弱男人,那人右边脸上一颗长了毛的黑痣,差点没把他恶心到吐!
可就是这么个又老又丑的小男人,将他的银子赢走了,让他连着输了三把,三把三千两银子就不见了,他不得注意起他来。
因为那人的到来,他身边原本跟着他下注的人,全都跑那边去了,这输钱是小,掉面子掉分子的事对男人来说,那是大事,不能输!。
樊栋还就不信了,今儿他可是有着大把银子的人,还怕个丑八怪不成!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呼喝着,吩咐庄家赶紧的摇骰子!
原本坐庄的是个青衫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摇骰盅的人换成了林炎冉认识的人——赵叔!
林炎冉暗自想,难不成,她的易容术又被人识破了?
明明刚才她进门的时候看见赵叔坐在柜台后面算账来着,怎么就突然跑过来,下场子亲自为她和樊栋摇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