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姑娘,你没事吧?”聂无双扶起叮叮,眸中皆是关切:“有没有摔伤了哪里?”
叮叮脸红耳赤,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呐。”她说着走了一步要证明自己无恙,可才迈出一步脚踝上就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她不由哀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叮叮姑娘,你的脚怎么样了?”晋王急忙上前问道。
叮叮见他靠近,不自然地缩了缩,问道:“你到底是谁啊?看着怪眼熟。”
晋王见她忘了自己,眸中不由一黯:“叮叮姑娘忘了吗?我是叮叮姑娘曾经救过的……”
叮叮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才认出他来。原来是晋王!那个被她所救的年轻王爷。她懊丧一拍脑袋,道:“晋王殿下你别怪我,这几日我被吓惨了!都忘了好多事了。”
晋王见她懊丧,释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灿烂:“没事,叮叮姑娘,你哪里伤了?我瞧瞧……”
叮叮天真烂漫也没有什么世俗大防,听得他询问,撩起一截裤腿露出雪白的脚踝,果然看见方才在跌落地的时候脚踝扭了一下,红肿了一块。
她叹气道:“果然是伤了!我真没用。还跟皇帝皇后夸我轻功是天下无敌呢!”
晋王看着她沮丧的面色,傻傻一笑:“叮叮姑娘的轻功的确是很好的。”
叮叮听得他称赞自己,心中又得意又不好意思,娇嗔地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一旁的萧凤溟与聂无双两人见他们两人聊得投机,相视一笑,悄悄走了。走了老远还能看见晋王正在与叮叮说话。树下两人比比划划,笑语晏晏。
萧凤溟长舒一口气:“从未见过八弟对一位女子这么上心紧张。看来八弟十分喜欢叮叮姑娘。”
聂无双看着不禁笑道:“原来这才是缘分。”
两人欢欢喜喜,初见便如此融洽,可想而将来必是一对佳偶。命运总是在趁人不备的时候拐了个弯,安排好一切,令人不得不服。
萧凤溟搂了她的纤腰,看着落日融金,轻叹:“又一日过去了,朕虽为天子,却无法挽留住时间。若是可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都如今日这般安静该有多好呢。”
聂无双静静依在他的怀中。远处,一抹玄黑的身影默默看着,目光流连在那抹比霞光更艳丽的背影上,久久不离去。
聂无双仿佛察觉到了背后流连不去的目光,忽地回头,却只能看见远远的宫檐下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风动柳枝,仿佛有人已猝然离去。
她美眸中一黯,久久不语。
未央宫中寂静无声,长长的裙裾拖过似水光滑的金水砖,锦绣绸缎如惊了一面春水,荡漾出旖旎的水波。她缓步来到这高高的御座上。自从三年前宫变之后,这里曾是整个应国权力最核心的所在。
若这宫殿有知,应该记得曾经有一位年轻的男子,眉间厉色重重,琥珀色的异眸看着俯跪居心各异的臣子,唇边皆是冰冷嘲弄的冷笑。
这里也曾有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身着沉沉凤服,眉间皆是倦色,日夜不休,素手批复下的是整个应国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律法,无人可以质疑。
曾经的悲欢喜乐,曾经的难以抉择,曾经他逆了天下都要她的执念。他为了她入了魔,痴了狂,这一场变乱,兄弟刀剑相向,生灵涂炭,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是叛臣,她是被囚宫中的皇后,爱恨不能。可为何后来却是她为他抵挡了千万归来应国大军,生死也不愿离了他?
“你还记得这里?”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熟悉得仿佛昨日。
聂无双猝然回头,在空荡荡的殿门边站着一身玄青的深衣的萧凤青。不知什么时候他已除去了人皮面具,头戴凤形玉簪,眉眼如昔,缓缓而来。
她眼中陡然充满了泪水,不由捂住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时光荏苒,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他仿佛还是那个睿王萧凤青,那个手握兵权,权倾一时的萧凤青。一切仿佛没有改变。
萧凤青眸光掠过带着灰尘的宫殿,苦笑了下:“没想到这个未央宫还在。我以为都被拆了。”
聂无双转身擦去眼角的泪,伸手轻抚那光滑的椅背,轻声道:“怎么会呢?皇上是个恋旧的人。好的,坏的,他都不会轻易抹去它们存在的痕迹。”
殿中寂静,两人的声音仿佛穿过漫长的岁月又重新聚合在一起。她的心中有泪,在隐隐涌动。
萧凤青看着她,目光扫向她微隆的腹部,微微一笑:“只有来到这里,我才觉得一切仿佛还停留在四年前,我看着你怀着长宁,那时候虽然乱局纷纷,但是依然觉得心底有一股力量。”
聂无双眼中水光熠熠,只是轻抚自己的小腹,往事纷纷而过,一幕幕,爱的恨的,还有爱恨不能的,都统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萧凤青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地轻声道:“我要走了。无双。”
聂无双猛的一颤,抬起头来,怔怔看着他。眼前的萧凤青那么近却又仿佛那么远。
萧凤青一笑,琥珀色的深眸在天光下动着熠熠的眸光,一如既往摄人心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走?你要去哪里?”
萧凤青脸上的笑意萧索:“大概要走到很远的地方。无双,这一次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他看着她美眸静静流下泪水,轻笑着道:“别为我难过。无双,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不可能留在这里,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