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高兴起来:“那我要去看看,这位爷爷带着我去看看。”
林公公笑眯眯地带着她离开。
萧凤青看着她走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在席上坐下来:“她是张监军的侄女,自小无父无母,只有她爷爷带着她行走江湖。皇上,若是可以,等张监军一案了结,就送他们爷孙两人出了京城吧。”
萧凤溟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孑然一身的萧凤青,终于黯然一叹:“这三年来,朕常想,是不是朕做错了……”
“不。是我错了。”萧凤青低了头,看着面前的淡茶一杯,满心的苦涩已不是能用言语可以诉说。往事沉淀,他终于低下骄傲的头,曾经的至情至性的萧凤青,曾经狠戾冷酷的萧凤青,都随着这一场爱恨统统烟消云散。现在的他,不过是不能示人的鬼罢了。
一杯清茶放在身前,他抬起头来,面前萧凤溟眼中已隐隐有泪光:“事到如今,你依然不肯叫我一声三哥吗?”
三哥……
萧凤青动了动嘴唇,忽地轻笑一声:“皇上,你的五弟已死了。前尘往事不要再提了。”
萧凤溟眼中掠过黯然:“是,不提了。”
茶香袅绕,两人终是无言,光影在眼前缓缓移,只有沉默的呼吸声缓慢而过。许久,萧凤青站起身来,看着外面渐渐落下的夕阳余晖,道:“皇上保重,照顾好她。”
他说完,毅然转身走出了竹舍。萧凤溟想要叫住他,他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可是千百种思绪涌上心头,倏然回首却发现,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他是真的走了,摆脱了睿王的身份,摆脱了从前的一切,他是真的决心要走了。萧凤溟捂住心口,钝痛感一下一下,那一日看着他毫无知觉躺在地上钻心的痛楚又丝丝蔓延。
“五弟……”他喃喃地道。可是回答他的,不过是穿堂而过的簌簌风声……
“大叔,大叔!”屋外传来叮叮清脆的声音:“快去看啊,山上还有好多彩色的鸟儿……”
她的声音陡然顿住,萧凤溟面前只有一杯凉透的冷茶。
萧凤溟已恢复常色,他收起茶盏,淡淡道:“他走了。”
叮叮脸上的笑意顿时凝结,她心头惊慌起来,走了?什么是走了?她忽地不明白这两个简单之极的字的意思。
萧凤溟温和地看着她:“你姨夫之案,可以放心,朕会给你们一个公道。楚王虽是世袭王爷,但是一定也会受到惩处。你和你爷爷不用再漂泊江湖了……”
他还未说完,叮叮的人影已经飞掠而去。
萧凤溟摇了摇头,林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廊下。他长叹一声:“回宫吧。见到了他安然无恙,朕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林公公叹道:“睿王殿下并不是怀恨皇上,而是殿下依然不能原谅自己,等到哪一日殿下终于释怀了,他会再回来见皇上的。”
萧凤溟黯然垂下眼帘:“但愿还有相见的那一日,只不过等到那一日,是否朕与他,早就垂垂老矣了?”
林公公闻言只长叹一声:“皇上,回去吧。皇后娘娘还在寺中等着呢。”
萧凤溟看着早就不见人影的门前,终是黯然出了竹舍。回到了山寺中,楚王已回到了京城王府中。聂无双依在半山亭中,只是默默出神。
眼前一杯清茶已凉透,他未饮一口,就这样决绝地走了。天南地北,再也不知他在何处了。这样的钝痛迟缓地一下下撞击心间,痛得无言。
聂无双眼中的泪悄然滚落,肩头却沉了沉,她回头,却对上萧凤溟温柔的目光。她心中难,低了头靠在了他的怀中:“皇上……”
“朕见到了他。”萧凤溟叹道:“可是他还是心结不解。”
聂无双鼻尖一酸,强忍心头的痛楚,慢慢道:“也许如皇上所说,终有一日他会想明白的。”
萧凤溟握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和道:“走吧。留在这里于事无补。朕相信我们和他还有相见的那一日。”
聂无双看着他和煦如春风的面庞,心中一叹,轻抚他整齐的鬓边:“凤溟,谢谢你。”谢谢他有这般宽宏的胸襟,谢谢他给了她信任,她欠他太多太多了……
萧凤溟轻叹一声,搂紧了她:“若是没有了你,这日日夜夜,对朕来说不过是昼短夜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