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溟沉默地看着他,烛火摇曳,御帐之中死水一般沉静。耶律图擦干眼角的眼泪,抬起头来,忽地说道:“有一件事还是需要你知道。”
“什么事?”萧凤溟问。
“昆仑天山火麒麟的事,萧凤青造反,还有我的率部反击,其实都是预谋好的。”耶律图说道。
萧凤溟神色未动,淡淡道:“朕知道。”
耶律图一呆,苦笑:“天下间好像没有能瞒得过你的事。”
“不,朕只知道火麒麟的事是你告诉凤青,至于你率部反击引朕来秦地,这事朕并不知情。”萧凤溟举起酒杯,慢慢喝下那一杯的苦涩。
原来今天他才知道,萧凤青都算好了,他算到他终究不会在京城中坐以待毙,他算到他一定会带着国中精锐御驾亲征,留下一座空城。一步步,他就等着他离开应京。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智谋,还是低估了萧凤青的忍耐。
原来真相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不堪。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轻松了。从此你我恐不会再见面了。”耶律图站起身来道。
萧凤溟看着他,心中既有黯然又有些许的轻松,上者伐谋,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结果。耶律图一败再败,已经元气大伤,十年之内他都不可能再卷土重来。而十年对他来说,治理秦地,教化秦人,够了!
御帐之中,烛火摇曳,曾经的结义兄弟如今真的是从此天涯陌路。
萧凤溟朝耶律图点了点头:“保重!”
耶律图抱了抱拳,贴上假胡子,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御帐,消失在黑夜之中。夜风随着帐子的撩开而吹来,萧凤溟看着一盘残局,伸手一拂,唤来林公公,淡淡道:“落云坡敞开北面一个口子,放了耶律图他们。”
林公公诧异非常,正要再问。
萧凤溟又忽地道:“传朕的旨意,三军连夜开拔,回京!”
回京?回京?林公公浑身一颤,千言万语却只能是无言。这时的应京,可否还是当初离开之时的应京?
御帐中死寂一片,萧凤溟深眸中渐渐掠过冷色:“是的,回京!”
风更大,隐隐的天边似有风云在悄悄突变……
沉重的凤冠,沉重的太后朝服,聂无双直挺挺坐在龙座上,身边带着一身龙袍的太子,不,是少帝。看着朝臣们三呼万岁。
少帝不安地动了动,玉冕沉重,他低声道:“母后,儿臣难受。”
聂无双看着朝臣们归位,开始启奏各地要事,握了他手,低声道:“皇上,坚持一下,实在坐不住就靠在母后身边。”
少帝点了点头,小小温暖的身就靠在她身上。
聂无双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不过是稚子,却硬要他坐上这至尊的皇位,他不知,这个皇位对他意味着什么,当萧凤溟归来,又该怎么对待这曾经的少帝,他的儿子?
她心中凄然,抬起美眸看了下面一眼,却正好对上萧凤青的眸光,他对她微微一笑,便转头认真听着朝臣的启奏。聂无双茫然地扫过,右边一道带着复杂的眼神与她视线交汇。
是顾清鸿。聂无双心中的一凛,不,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软弱!
想着,她挺直腰杆,绝美的面上再也没有一丝表情裂缝。
繁琐的早朝终于结束,众臣三呼万岁,恭送太后与少帝。聂无双牵着少帝慢慢走入殿后,每一步,她都仿佛踩在云端。
少帝忽地抬头问道:“母后,是不是等父皇回来了,我就不用做皇帝了?”
聂无双心中一紧,不由踉跄一步。
“小心!”身后有一道身影飞快而来,适时扶住了她。
聂无双一看,沉默挣开他的手:“多谢顾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