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琢玉凝视了厉星轮片刻后, 沉着脸转而看向玄冥烈。
玄冥烈一开始不说清楚注意事项, 偏偏等到厉星轮正式开始施术,并且已经因为痛楚而神志不清的时候才说,还是用唇语。但凡厉星轮意志力稍稍差上那么一点, 心脏就彻底停止跳动, 成为一具死尸了。长空琢玉自从在断魂谷底苏醒后从未生过气, 但这一次,玄冥烈算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几乎可以说是怒不可遏, 杀气仿佛具象化为一柄柄锋利的匕首, 向玄冥烈扑面而来。
被长空琢玉的杀气所包裹的玄冥烈, 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无尽深渊一般,在这磅礴的杀气海洋中根本找不到出路。这是怎样强大的神魂才能形成这般可怕的杀气,厉星轮能够硬生生扛下去连声音都不发出来,他的神魂坚硬得仿佛世间最坚固的精石般,无论怎么炼制都无法被炼制成法器。长空琢玉的神魂却又好像星空好像海洋好像这三千世界,让人根本难以想象, 一个人的神魂竟然能够庞大到这种程度。
尽管没有实质攻击, 但玄冥烈就好像自己从死地中走了一遭般, 每一道杀气都好像尖刀划过他的身躯, 不知不觉中, 他的身体上出现了道道血痕, 可是并没有鲜血流出。
长空琢玉布阵时的木剑一直在手中拿着, 他轻挥木剑, 一股与真元、灵气完全不同的力量注入木剑中,直接向玄冥烈攻击而去。
这股力量是……
厉星轮睁大眼睛看着长空琢玉一剑斩入玄冥烈心口,这位魔宗宗主在可怕的杀意之下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只能任由长空琢玉将剑刺入心口。好在玄冥烈是修习斩血之术的,只要木剑拔/出,他的伤口会立刻恢复……
然而木剑拔/出后,玄冥烈的伤口却并未恢复,一缕真气自他伤口溢出,体内真元开始无穷无尽地飘散出去。
修习斩血之术者,身体根本难以受伤,就算用大法力将其神魂与身躯分开,彻底摧毁身躯,他的神魂也能够再塑躯体,只要有真元和神魂……
然而长空琢玉方才这一剑,却让玄冥烈的身体好像漏了个洞一般,真元不断四溢,神魂也有种要随着这一剑飞出身体的感觉。
“这是……”玄冥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口,不可置信道,“神力?”
没错,厉星轮也看了出来,长空琢玉这一剑之所以能够在玄冥烈身上造成难以恢复的伤痕,正是因为,长空琢玉使用的力量,是与断魂谷神力结界如出一辙的神力。
从出谷至今,长空琢玉鲜少真正出手,他仅有的几次出手,主要都是在装高深莫测,基本都是用以力打力的手法,几乎没用过自己修炼的真元,都是随手一挥,外界灵气就立刻被他所驱使。而谷底的时候,他们身处神力结界的范围内,大家都不能用真元,长空琢玉在谷底吾剑时,厉星轮一直都认为他是用谷底自身的神力对付神力结界,让他们两败俱伤,可是现在看来,那时候破开谷底结界的,会不会就是属于长空琢玉的神力?
他第一次遇到长空琢玉是在断魂谷底,那里是古神战场,师父什么都不记得,却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个大人物,有一群等着他的下属,该不会,长空琢玉其实是……
“我方才确实说了谎,”厉星轮的思绪被长空琢玉的话打断,只见他师父慢慢地走到玄冥烈面前,对他道,“在我眼里,这个好不容易收到手的徒弟,比什么都重要。他要是死了,我要你们整个撼天峰给他陪葬。”
见到师父这个样子,厉星轮连忙走进那可怕的杀意中,一把握住师父的手,努力靠近他,在他耳边道:“师父,我没事。”
长空琢玉回过头,伸手摸了摸厉星轮的脸,指尖的凉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杀气渐渐消散,他脸色好了一些,又听见厉星轮在自己耳边道:“而且,玄冥宗主确实为我施展了斩血之术,也成功了。他怎么说也算是我半个师父,我现在虽然已经身入魔道,却不能连心都坠入深渊,弑师这种事,我们不能做。”
“我才是你师父。”长空琢玉有些固执地说道。
“那是当然,我也不会拜别人为师的,但是我们总不能卸磨杀驴吧?师父你是正道魁首,这种事我们不能做。”厉星轮劝道。
长空琢玉这才缓缓地将手放在玄冥烈心口上,收回了自己留在玄冥烈身上的神力。神力一消失,玄冥烈的身体便开始自动复原,真气也不再流失了。
魔宗宗主站立不稳,单膝跪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大口穿着粗气。
他在为厉星轮施术之时,确实是恶意地想要看厉星轮施术失败后长空琢玉的脸。这个人太强大了,他直接杀上撼天峰,几乎没怎么出招,就将整个撼天宗打得落花流水,人人奉他为主。玄冥烈虽然能屈能伸,但怎么说也曾是身处高位之人,他想要小小地做点手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已经做好了承受长空琢玉怒气的准备,以他的功力,至少不会死,而且长空琢玉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金丹期弟子而彻底毁掉撼天峰,毕竟像他这种自诩正义的人,人间浩劫比什么都重要。他应该会伤心,会惩罚玄冥烈,却不会杀了他,因为长空琢玉还需要玄冥烈控制玄阴嗜血阵,还需要他在人间浩劫时出一份力。
然而玄冥烈没有想到,厉星轮真正面临死亡危机的时候,长空琢玉可以怒到真的不顾天下苍生的程度。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比自己能够想象得还要可怕,对付自己,他竟然只需要简单的一剑就可以破了他的斩血之术。
神力……这长空琢玉,究竟是什么人?
被厉星轮安抚下来的长空琢玉又坐回到椅子上,他还有点生气,正鼓着脸瞪着玄冥烈,一点气势都没有,像个气鼓鼓的孩子。
厉星轮早就知道长空琢玉有些孩子气,也不要自己好不容易板起来的血魔气势了,和长空琢玉一起坐在大椅子上,拍他的后背顺气:“别生气啦,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刚才术成的时候,我修成元婴了,不过血修者不能叫元婴了,应该叫血婴。二十一岁的元婴期徒弟,才一年直接从筑基到元婴,师父,我搞不好真的快渡劫了。”
听了他的话,长空琢玉的气渐渐消了下来,他伸手扒开厉星轮的血衣,见他的胸口毫无伤痕,伸手在心口摸了摸道:“你虽然没有喊出声,但是疼得气息都变了。”
“没事的,”厉星轮握住他贴在自己心口的手,在长空琢玉的关心下整个人都暖了,身体里似乎又有血液流动了一般,体温渐渐恢复了平时的温度,“想要一劳永逸,这是唯一的办法。”
其实厉星轮的堂姐妹未必被炼制成法器,她们可能只是死了。但是不管长空琢玉还是厉星轮都不会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去乞求敌人犯糊涂。他们宁可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会去赌那一丁点的可能性。
在厉星轮的安抚下,长空琢玉的气渐渐消了。不过他看玄冥烈还是不怎么顺眼,便怒道:“你滚下去吧。”
玄冥烈捡回一条命,立刻起身捂着心口走出宫殿。别看他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可实际上他受伤很重。长空琢玉的神力直接刺穿了他的神魂,还消散了不少真元,要闭关静养许久才能复原。
他一走,长空琢玉立刻伸手在厉星轮脸上摸了摸,看了半天才松口气道:“幸好你长得和血千劫不一样,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你是为师的转世。”
这话说的……厉星轮无奈地笑了下道:“师父,我脸上有换颜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