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影正说着,陆然劈手夺过她的手机,翻页查看。
全是昨晚聚会拍下来的照片,有个人拍的,有组织聚会的人拍的,全部汇总在一起,分享在公司局域网平台上。
只有这么一张,格格不入。
是给她的警告吗?
陆然冷笑,她暂时拿唐芊芊没办法,可别人,休想助纣为虐!
陆然沉着脸乘坐电梯来到人力资源部,人力资源部经理恰好是打桌球时认识的贡先生,他虽然不知道陆然和周靖安真实的关系,但从彼此亲密程度上已猜出了个大半,对陆然自然是客气有加,他看过那照片之后道,“这是总裁秘书处提供的。”
总裁秘书处?
C座顶楼是禁区,秘书室有专门到各部门来取文件的人,下面部门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行了,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上面。
陆然没办法,又回了办公室,唐芊芊见到她失意归来,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跟她擦肩而过时冷笑了一声,“乖乖的,别再试图惹怒我……”
陆然咬了咬唇,豁出去了一般又进了电梯。
电梯停在顶层,陆然从电梯里走出来,出了楼道,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ABC三座写字楼之间的空中休息区通道,两旁有绿色的植物盆景,也有员工可以喝咖啡休息的桌椅。
陆然第一天来J.K金融,就喜欢上了这栋大厦的设计风格,后来听说设计师是Arman本人,对他的敬仰更深一层!
进入C楼,穿过走廊,偌大面积的楼层,除了秘书室就是总裁室,总裁室她不敢进,在空无一人的秘书室里等了会儿,总裁专用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陆然上前,“秦律师,您好。”
秦远看到她愣了一下,下意识觑了眼紧闭的总裁室的大门,疑惑的开口道,“您来这里是……”
陆然开门见山,“我有一张陈年旧照,是从秘书处流出去的,我想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秦远走到秘书前台,晃了晃鼠标,电脑的液晶显示屏被点亮,他进入相册,找到那张照片,属性里有上传者用户名,确实是这边上载的。
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拿起手机走到了一边,表情严肃的打了一个电话,回来时笑着道,“是这边一个新来的秘书,专门对汇总后的照片进行审核,怎么多出来这么一张,她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陆然离开,经过临着总裁室的那面白色墙壁时,她顿了一下脚步,这种墙壁外面看着跟其他墙壁一样,其实是一面镜子,里面的人可以看得见外面,她总觉得里面有人在看她……
墙壁另一侧,男人勾唇浅笑,“敏感的小东西。”
她离开后,秦远揩了一把汗,走进总裁室,看了眼面朝墙壁而站的高大男人,不无诧异道,“周少,那照片是您允许……”
周靖安垂眸,姿态闲适的走回办公区域,嗓音淡淡的说,“是公司相机里面出来的照片,昨晚那种场合,相机经了谁的手,谁往里面传了一张照片,无从可查,秘书处筛选后,苗青觉得可疑拿来给我看,陆然十五六岁时拍的,明显,是偷拍……”
他点开照片,上面的小女孩青葱稚嫩,穿着睡衣,大眼睛里泪痕斑驳,带着深深的恐惧。
周靖安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她年轻明媚的笑脸,“她的心理疾病,应该是那个时候造成的,也许,我能通过它挖到根源……”
秦远思索片刻,“我这就去调查拍摄照片的人。”
“不必。”周靖安摇头,“免得打草惊蛇,横竖,她在公司里,我倒是想看看,她接下来想干什么,她和陆然之间,有什么纠葛仇恨。”
“您觉得是唐芊芊?”
周靖安没有说是,没有说不是,只是淡淡道,“邹哥说,陆然有可能在被唐芊芊威胁,陆然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我很好奇……陆然得到了孔占的录音笔,录音笔被她锁在了保险箱里,大概是怕让我听到里面的内容,不过我可以猜到一些,不外乎唐芊芊授意孔占支使丁冬云设计陆然优盘的事情,陆然宁愿把证据烂掉,忍受跟唐芊芊共处,这么大的牺牲,成全的是什么?”
秦远也百思不得其解。
话题转到了庄昊身上。
周靖安问,“查清了吗?”
“只知道庄昊的确是受伤了,很严重,主治医生是他叔叔,口风很严,探不到受伤原因。”
周靖安倒不是关心他死活,只是,他的妻子有一颗柔软的心,他也不能把这个过气情敌压得死死的,没气度……
周靖安沉吟片刻,又问,“庄辉有意让他的私生子继承他的位置?”
“是的。”秦远答,末了又补充,“目前看是的,不过,论才干能力,他不如庄昊十分之一,倒是他的母亲有几分能耐,哄得住庄辉,而庄昊摊上姜玉梦这样的母亲,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陆然等了两天,秦远派了个小秘书下来,战战兢兢的站在陆然面前,很虔诚的检讨,“我刚来公司没多久,一下子适应不了公司的高强度工作,那天实在忙晕了头,几百张的照片,我一个人审核,犯了错,真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会很小心的……”
陆然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这事,揭过不提了。
不过,陆然因为一张照片这么不管不顾的闹上顶楼,也镇住了唐芊芊,她着实消停了一阵子。
圣诞节过后紧接着就是元旦,新年第一天,周靖安应老爷子邀请,一大早带着陆然回了老宅,看到母亲的那刻,陆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许久不见,母亲依然娴静美好,身材……却是圆润了不少。
陆惠子的手轻轻抚摸着微凸的腹部,笑容温婉,“然然,回来了?”
陆然顾不得在场的几个男人,焦急的拉着母亲叫道,“妈,你……你怎么……你不能再怀孕了!你今年都45岁了,还有心脏病,你……”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会有事的。”陆惠子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样子,温柔,却固执,陆然的担忧却丝毫不减,“妈,你不能这么任性啊,我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用生命去冒险!这孩子你不能要!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皱眉盯了她一眼,陆惠子抬头见到他,脸色不自然的笑笑,轻拍了一下陆然紧抓她胳膊的手,“别说傻话了,都三个多月了,过了最佳流产时机,现在硬要打掉,对身体的伤害比生下来也许还要大。”
陆然一愣,三个多月了已经?!
陆然看了眼周程元,他脸上丝毫没有做父亲的喜悦,她下意识觉得不像是他逼迫的母亲,倒像是母亲一厢情愿的给他生孩子……
她是想用孩子绑住这个男人的心吗?
周靖安停好车后在外面吸了一根烟才进来,深邃的眸光在陆惠子腹部上停留数秒,看向自己眼圈红红的小妻子,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拉她上楼。
“她居然瞒着我!”到了他的卧室,门关上,陆然才抓狂的喊了出来,“我是她女儿啊,是她最亲的人,难道没有知情权吗?三个月,她三个月才肯让我知道,我今天要是不来,她是不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才告诉我,那男人娶了她,三年多了连正经的名分都不给她,她竟然还……唔……”
冬日里,温凉的唇,带着淡薄的烟草味,含住了她不停开合的唇瓣。
嘴唇蹭着嘴唇,轻而柔的吻了起来。
陆然瞪大眼睛,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混混沌沌的配合了一下。
视线对上,周靖安抬起手,帮她把眼睛捂上,而他,睁着眼睛,视线灼热的望着陆然,认认真真的继续吻着,不敢深入,也不敢靠近床,在想要跟她云雨却又不能跟她云雨的矛盾中,挣扎了五分钟,他重重地吮了一下她的耳垂,粗声道,“不解渴。”
陆然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更多,生理期,少则五天,多则七天,对于他这个需求旺盛的男人来说,是种酷刑。
周靖安闭了闭眼,手指指腹抹去她唇角的一抹湿痕,眉目冷清道,“没看出来吗?你母亲瞒的不仅仅是你,是我小叔……”
陆然的胸口还在砰砰直跳,闻言停滞一秒,“他只有周悦一个女儿,不想要一个儿子?”
“做梦都想。”他冷笑一声,陆然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他也在担心母亲的身体?”
周靖安身上的手机响了,他随手接起,嗓音格外的温和,“阿姨。”
陆然知道,这是蒋梦晚的母亲,庄昊跟她说过,她不是周靖安亲姨妈,没有血缘关系,但陆然听得出,周靖安敬爱她超过老爷子。
陆然走进了洗手间,周靖安捡起刚才接吻时她落在地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包卫生巾,拿着跟了进去,陆然红着脸接过东西却把他堵在了门外,他低沉一笑,“元旦在爷爷这里过,春节再过去你那里吧,嗯,梦晚我会照顾好,您就不用操心了……”
一整个白天,陆然都跟周靖安寸步不离,粘人的程度前所未有,周靖安诧异极了,陆然怀疑这老宅里隐藏了一个人,却不敢跟周靖安说,怕他以为她发神经,或者像上次一样因为她的病两人冷战。
本来用过晚餐后是要回去的,母亲挽留她,陆然便留下来陪她。
陆惠子精力不好,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陆然蹑手蹑脚的下床,她在二楼可睡不着,要去楼上周靖安身边才觉得安全。
走出来关上卧室的门,回头一看,走廊里的灯不知何时灭了!
那一刻的慌乱和恐惧让陆然腿发软,她暗吸一口气,悄悄的把手插入上衣兜里,握住了她傍晚时藏在里面的水果刀。
她找不到开关,凭感觉冲向了楼梯口的方向,还没到,就在中途被人搂住腰,陆然正要尖叫,嘴巴也随之被捂上,那人身材很高大,拖住她往房间里走去,陆然在这时掏出刀子,猛地往后扎去!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很是清晰,那人闷哼一声,双手却依然不肯放松,陆然拔出刀子,又要刺出去时他狠狠地把她甩到了对面墙壁上,陆然的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在了坚硬的墙上,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头晕目眩!
陆然的身体顺着墙壁软在了地上,她竭力睁开眼睛,看着那人的身形气势汹汹的大步走过来,陆然一动不动,直到他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刚站稳,陆然随即挥刀出去,那人似乎没料到她还有力气反抗,往后一退险险的避开了她……
陆然趁机跑了,也不管他有没有追来,她三步迈作两步的跑上楼,跑到卧室门前,啪地推开了门,屋内一片漆黑,她反手把门锁上,伸手找开关,按下去了,灯没亮……
陆然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很沉很重,不紧不慢的,一下一下踩在她心口……
陆然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细碎的声音,陆然的手紧紧握着门把手……
那人故意折磨她的神经似的,转了一会儿不动了,又过了一会儿,钥匙拔了出去,一声沉冷粗嘎的冷笑声,透过门缝传来进来,陆然的眼睫毛不受控制的眨动着,心里的恐惧快要把她的意志力攻破,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脚步声离去。
陆然脱力的靠着门站了一会儿,这时才想起,周靖安呢?
她摸索着走到床边,摸了摸,床上是空的……
他去哪儿了?
陆然抖抖索索的走到窗户旁边,往楼下看了眼,有个车子的模糊影子。
他还在老宅里!
他一个军人不可能没听到她弄出来的动静!
除非……
陆然浑身战栗!
比刚才还要恐惧百倍千倍!
她找到自己的包,拿出手机,按了他的号码,机械的女音提醒她,对方关机。
陆然的泪水扑簌簌落下,她把被子从床上拿下来,铺在门口,贴着门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一亮,听到外面有佣人拖地的声音,她才呼出一口气。
手里还握着那把刀,刀上的血发黑凝固。
早餐时,餐桌旁只有四个人,周炳坤,周程元,陆惠子和陆然。
陆然看周程元神色自如,把他排除了。
“然然,昨晚没睡好?”陆惠子关切的看着她问。
“择床。”陆然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却不吃一口,抬头往客厅扫了眼,“家里的佣人都在吗?”
周炳坤眯了眯浑浊的眼睛。
周程元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陆惠子粗略看了看,“好像都在。”
“管家呢?”她又问,面无表情的,在审问似的。
周程元终于抬头瞥了她一眼,觉得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
周炳坤神色淡淡,不喜不怒,和蔼的开了口,“他一早出门替我办事了,怎么,丫头找他有事?”
陆惠子也附和的问,“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神神叨叨的,妈都被你问得心慌了。”
陆然摇了摇头,“没事。”难道是管家?不可能!那人比管家年轻有力!
“靖安呢?怎么睡起懒觉来了?”周炳坤说着吩咐佣人上楼去叫人,陆然说,“他不在。”
“不在?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车子不还在门口吗?”
陆然也是一脸困惑,“我也不知道。”
周靖安……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