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怎么样了?”后宫中,弘治帝斜倚着软榻,手中端着一碗参茶轻轻啜着,向一旁伺候的杜甫淡然问道。
杜甫躬了躬身子,笑道:“转悠了快俩时辰了,连陛下您的御案都趴上去研究了半天。这会儿说是喊着饿了,想要往外闯,被侍卫给拦了回去,好像很是气恼的样子。”
他嘿嘿笑着,弘治帝听的愣了愣,忽然也笑了起来。将手中茶盏递给他端着,自己坐正身子低笑道:“连朕的御案都有兴趣?”
这茬儿可不好接,杜甫只是躬了躬身子,却没应声。
里间帘栊一挑,张皇后袅袅走出,脸上微微带着几分焦灼。杜甫再次躬了躬身子,往后退到门口站了。
张皇后冲他微微颔首,随即嗔怪的白了弘治帝一眼,叹息道:“陛下,太康刚刚又发了一身的虚汗,这…….”
弘治眉头一皱,猛地抬起头看她,沉声道:“怎么又发汗了?前两天用了张真人送回来的丹丸,不是已经好了很多吗?”
张皇后不语,脸上满是哀伤,轻轻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弘治帝站起身来,疾步在屋中来回走了两圈儿,转头道:“可传了太医没?让太医们再看一看,或许……”
他话说了一半,却见张皇后满脸哀戚的望着他,目中泫然欲泣,满是求肯之色,那话便不由的戛然而止,随后化为一声长叹。
太康小公主的病情,太医们早已看过无数遍了,下的结论也都完全一致。太康公主先天不足,齿岁又太过幼小,难以用寻常药物进补,是以补难止损,如之奈何。
倒是幸亏有那张真人炼了些丹丸,颇有些神效。每次进一点,便能让小公主气息强壮几分。然而这种丹丸炼制不易,而且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且不说,随着进服这种丹丸的增多,丹丸的效果也是越来越弱。初时用一次,几乎能顶三五天之久,但到如今,却最多只有一天一夜左右便效用尽失。
张真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此次远出也是为了这事儿,说是去寻一味灵药,或许能对小公主的病情有所帮助。
而也正是有了这一条,弘治帝才忽然对苏默那边有了点底气,正好抓住这小子的一点错处,想要好好治一治他,也免得这小子待价而沽,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这倒是跟苏默猜测的“熬鹰”的想法大同小异了。
只是想不到的是,那边的调教才刚刚开了个头,这边小公主的情况又不好了。太医们实在是指望不上,张真人又不在,唯一的指望,便是被禁锢在乾清门那儿的苏默了。
只是这小子刚刚还不肯老实,这会儿宣他来给小公主治病,还不得让这小子上了天去?且不说究竟能不能治得好,单就皇帝这脸面上,弘治帝自己就觉得有些下不来啊。
“陛下,要不……要不臣妾去求他?那样便……”张皇后终于是爱女心切,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张口试探的道。
弘治帝烦躁的一挥手,叹道:“掩耳盗铃!你与朕乃是一体,你出面与朕出面又有何不同?罢了罢了。”
这么叹着,转身冲门口的杜甫摆摆手,便要让杜甫去传苏默过来。猛不丁门边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乌溜溜的眼珠转转,正迎上弘治帝的目光,立即奉上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却不是那小太子朱厚照又是哪个。
弘治帝双眉一竖,忍不住便要训斥。这小子惹了事儿,却早早跑了。自己原本料定他定是来了这后宫寻他母后庇护,结果过来后却发现,朱厚照来倒是来过了,只不过来了跟张皇后只说他一时好奇,去乾清门瞧看了那个能给妹妹治病的苏默时,手下人不明状况,那苏默又不通礼仪,结果闹出点小误会来。
于是怕父皇责怪他,便请张皇后帮他在父皇面前斡旋一二,缓颊缓颊。然后……然后便没然后了,这小子竟聪明至极的提前躲出去了,竟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弘治帝既当面寻不到他,那股子气便消散大半。更何况他本来也不舍得真个责罚这宝贝疙瘩,无非就是吓唬一番就是了。之后又是看望女儿又是抚慰皇后的,便早忘了他这一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