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终于当上了宁家家主,从此以后,宁家上下的事全由他做主。
美梦成真,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宁家要开始走下坡路了,而且是宁荣亲口安排的下坡路——宁家到底不是他说了算。
而且,宁荣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就在他面前。
七魄不全的宁荣病恹恹的,他艰难的直起身,对着母亲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擦得锃亮的匕首送进胸膛。血从他嘴角涌出来,触目惊心,宁海第一反应就是叫人找大夫,却被母亲拦住了。
宁老夫人强忍悲痛,坐在蒲团上,把儿子搂进怀里,颤声道:“儿啊,安心去吧,不用挂念为娘。既然生而无趣,那就早些解脱吧!”
宁荣这一刀扎得极深极准,很快就咽了气。一抹灰影在旁边凝结,灰白双瞳渐染血色,再化为灰烟飘出宁宅。
顾不上悲伤,宁海找到宁荣指定的几个人,让他们潜入墓地,将罗三的尸体偷出来,再把换上寿衣化好殓妆的宁荣放进去。
罗三变宁荣,全凭一张人皮面具。宁海将面具扒了,给罗三换上他自己的衣服,再叫人送到城外小道,布置出一个堕马现场。附近加上一些野狗的脚印和粪便,再把脖子上的切口弄成狗啃的样子,完美的混淆视听。
寒冬腊月,罗三的尸体虽未腐烂,但也布满尸斑。死亡时间是瞒不住的,加上他失踪了这么久,宁府人多口杂,总有一两个往外传的。因此,宁海选了一条少有人走的小道来安排这一切。
人迹罕至,没人发现尸体也就很正常了。
如宁荣所料,当天晚上陈知府就带着人登门了。宁海前去迎接,因为已经提前做好了部署,心里一点都不慌。
先礼后兵几乎是相处时的通用套路,陈知府绕了老大一个弯子才步入正题:“按理说,府上新丧,本官实在不该前来叨扰,但是有人报案,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官,也不能置之不理,二老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人爱民如子,此乃穹川百姓之福啊!大人有何要求尽管直言,我宁某人定当全力配合。”宁海抬头挺胸,一副君子坦荡荡的做派。
陈知府回头与师爷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来啊,抬进来。”陈知府大手一挥,一众差役抬进来一个瘦小男子,旁边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
“大人,这是……”
“这是每天为贵府送菜的王小二,宁老爷许是不识,但府上买办肯定认得他。”
宁海点点头,没有叫买办前来认人,而是直接问道:“不知这与我宁家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这个王小二今天给府上送了菜之后回去就病倒了,而且一直吵吵说见鬼了。”陈知府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
“他说,他见到了令兄,就是前不久意外身故的宁大老爷!”
“荒唐!”宁海拍案而起,在陈知府看来,这就是秘密被人戳破时的恼羞成怒。
然而,不等他发起攻势,一差役着急忙慌的跑来禀告:“大人,城外发现一具尸体,经确认,正是宁家账房先生罗三。”
……
陈知府揭穿宁荣假死的重要依据,就是和宁荣身形相似的罗三下落不明。人皮面具是贴在脸上的,又不是长在脸上的,只要他据理力争成功起坟开棺,定能扒下罗三的假面,由此揭开宁荣假死的阴谋。
虽然他并不知道宁荣为什么要假死,但是罗三躺在宁家的棺材里,这本身就是一起凶杀案。只要给宁家扣死人命官司,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还不全由他说了算?
可是,陈知府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找到了罗三的尸体。如果罗三不在棺材里,那棺材里的是谁?真是宁荣吗?
如果宁荣已经下葬,那他的眼线今天看到的又是谁?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