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人薄情寡义,却又不是绝对的无情。
宁瑜离开已久,迄今为止没有传过任何家书,没人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可是属于她的自梳楼,属于她的院落,一直都有专人打理。院角没有生杂草,桌上也没落半点灰,一切都在安静等待它们的主人回归。
最先打破这份安静的是宁海。有人建议他在聚福园和南院交界处建一座阁楼,那个位置刚好可以避开房屋观赏到后园的潋滟湖光。
他寻思着,先把两个院子打通,等阁楼建好了,再重新把院墙砌起来,也不耽误事儿。
院墙被推倒的第二天,宁老夫人就来了。柳妈妈和婉儿搀着她路过杂乱的院落,再进入自梳楼。大门关上,里面传来老太太无奈的叹息。
刚下过雨,婉儿在台阶上蹭着脚下的泥发牢骚:“真不知道老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柳妈妈面露担心:“是想三姑娘了吧!兄妹几个里,三姑娘虽然性子执拗,却是最有孝心的一个。唉,也不知道三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宁老夫人听着门外的议论,呼出口气,颤巍巍的举起拐杖,将大厅西北角垂落的一盏宫灯戳得左右乱晃。
总是差一点,无奈之下,她只得搬来椅子,再踩着椅子用拐杖捅向宫灯正下方凸出的一点黑铁。黑铁是活动的,往里一收,又迅速回归原位,与此同时,地板下传来微弱的咔咔声。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下了椅子,佝偻着腰背钻到八仙桌下。密道入口在厚厚的桌帘掩盖下无声打开,老太太缓步迈入,再按下石壁上的一处机关,密道又重新合上。
宁荣听到动静,拿着剑藏在密道夹角的阴影中,看清来人方才现身。
“母亲,您怎么来了?我不是跟您说了,至少要等三个月才能来见我吗?”
“还三个月,真等上三个月,咱家估计连片整瓦都不剩了”老太太满脸怒气。
宁荣上前迎她,二人又过了几道暗门,最终来到一处地下密室。密室里,生活所需一应俱全,接了水管搭了灶台,还有一整面墙的书可做消遣。密室另有出口连通宁家的厨房,想吃什么菜等到夜深人静直接去拿即可。
“阿海惹您生气了吧?”宁荣给母亲倒了茶,宽慰道:“他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我不在,无人压制,他必然会随心所欲,之前咱们不也说好了,暂且由着他逍遥些日子嘛?”
宁老夫人气得想摔杯子:“哼,他何止随心所欲,简直是胡作非为。大肆整改院子破坏风水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把窑子里的女人娶进门当我宁家的儿媳妇儿,你说说,我能由着他吗?”
“阿海与珠儿她娘已经恩断情绝,恋上其他女子也是人之常情。”宁荣用茶杯抵着唇,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心底非常不安。
宁海跟那个窑姐儿的事他是知道的,但宁海明确表示过,他只是玩玩儿,连纳妾的念头都没起过,又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娶进门当夫人?
“你什么意思?”老太太怒而拍桌。
“我的意思是,母亲您没别的事就快回去吧,一会儿婉儿她们找不到您该着急了。来,我送您。”宁荣说着就要去扶她,被一巴掌打开了。
“我问你,这事你管是不管?”
“我……”
“这事儿,恐怕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宁荣的话被少女特有的清脆嗓音打断。
宁姒从阴影中走出来,笑着欠身行礼:“祖母,二叔,小姒这厢有礼了。”
……
“你、你……”见着宁姒,宁老太太比见了鬼还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