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你好像很失望?”
声音嘶哑微弱,季三却是字字听得清楚。
这人……早就醒了?
宁姒见季三呆立床前,费力抬了抬下巴:“给我倒杯水来,渴死我了。”
季三一动也不动。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醒了又为什么不出声?他才不相信那么巧,他一来她就醒了。
嘿,还真就那么巧。
宁姒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眼睛睁不开,也听不见声音。
毫无征兆的,她听到声音了,正是季三在说话。
眼睛也能睁开了,刚开始接触光线很不适应,双眼干涩生疼,视野模糊,不过多眨巴几下,视线便恢复了清明。
没想到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季三,她还以为会看到靠着床架或趴在床沿睡觉的喜宝。
她真希望现在床边的人是喜宝,至少她开口后,喜宝会立刻马上给她端水过来。
宁姒望着季三,喉头滚动,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雕像一样的身影终于舍得动了。
干涩的喉咙终于得到水的滋润,虽然淌得脖子里全是。
喝了水,宁姒已经完全清醒,思绪倒退,慢慢回忆起大战阴人之夜所发生的事。
手不自觉的覆上心口,感受着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一切恍若梦境。
特别是被卷入黄绸之后。
她看到——也可能不是看到,总之五感齐动,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画面:肚子上炸出大洞的阴人,浑身萦绕着澎湃的黑气,筷子一样细的手指在她身上疯狂扎洞。
她觉得自己死定了。
她甚至已经在想,自己变成阴灵之后,会不会回到末法世界。
阴人的手伸向她胸口,就连角度方位都一样,沿着之前戳出来的指洞穿进去。
极度恐惧中,宁姒甚至没有感觉到太强烈的痛感,反而是阴人在惊恐大叫,极为痛苦的样子,却死活不松手,吃了秤砣铁了心般硬要把她的心挖出来。
然后,她看到自己心口射出金灿灿的光芒——这一次,她是真的看见了。
金光宛若突然窜起的火舌,沿着阴人的手臂往上蔓延,顷刻间将其笼罩,吞噬。
后来好像发生了一场爆炸,而她就处在爆炸的中心。再后来,她感觉自己摔到地上,彻底没了意识。
……
宁姒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她甚至怀疑自己拥有不死之身,只可惜这种猜想没办法验证。
季三站在床前,目光从宁姒身上移到虚掩的窗户上:“真是可惜,要是你死了,我能省不少事。”
宁姒犀利的目光锁定他:“狼心狗肺,你忘了生死关头是谁把你推开的?”
“我记得原本说好有人要在暗中配合我,结果等我用桃木杵刺中阴人,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宁姒眼白上翻:“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当然看不见鬼影子。”
“我们要返晋了。”季三公子更换话题永远让人始料未及。
事情都解决了,也该带焱铁令回去复命了。
宁姒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什么时候?”
说好一起上路的,可她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宁姒背抵着床架,拼劲全力一点点往上移,累得满头大汗,终于坐起来了。
季三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居然就在旁边看着她像蚯蚓一样往上拱,硬是没来扶一把。
动身日期就定在明天。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甚至都不确定她还能不能醒。已经拖了一月,总不能一直等着。
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醒了。
“七天之后,一早就走。”
宁姒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