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听林妈妈说得生动,也是笑起来:“他这是没明白您的苦心呢。人都找上门了,您要是不揍他,回头人家肯定得说他是没教好。又说您也不是个明事理的。若是这样,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再说了,这个时候您不揍他,他回头说不得就要被别人揍了。那个时候,可就不只是疼了。”
“可不是?只是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想的,和他看到想到的是不同的。你觉得好的,他未必觉得好。就因为这个,有时候不知道要受多少的闲气呢。”林妈妈一面笑,一面语气却又是无奈的。
沈玉阑心头微微一动。嘴上却是附和:“这倒是。”
林妈妈浅笑,又道:“有时候当父母也难。孩子多了的时候,难免有个端不平的时候。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手指也有长短呢。也并不是爱一个就不爱另一个的。两个孩子起了矛盾,不管是哪个大人,总是下意识的让懂事的让着不懂事的,只想着快些息事宁人才好。这都是难免的——而且有些事情,哪里就能较真了?更不要说跟外人说了,让外人来评理。不过是家丑不可外扬罢了。”
沈玉阑渐渐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却是继续说笑般的言道:“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说给别人知道了,自然觉得难看。而且,还影响别人对你这一家人的看法,所以那里敢说呢?”
沈玉阑开口,“妈妈想说什么话,直说就是,犯不着这样拐弯抹角的。我也不是那种听不进去的人。若是好的,我倒是要感谢妈妈肯教我的。这样隐晦来隐晦去,倒是没由得让人觉得心头不痛快。”她倒要看看,林妈妈要怎么替沈峻之说好话。
“大小姐是直爽的脾性。”林妈妈笑笑,“只是大小姐的心思太单纯了些。有些事情想不到罢了。老爷对大小姐的疼爱,并不是说着玩儿的。那日大小姐生气,觉得老爷偏袒了二小姐。只是大小姐为何不换个角度想想呢?这样的话,或许会觉得事情又不一样呢?”
沈玉阑挑眉冷笑:“那就换个角度想。想想沈玉珊有什么,我有什么。再想想沈玉珊这些年承欢膝下,而我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所以,他偏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妈妈被沈玉阑冷冽的声音惊得皱起眉来,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回。见并没有人听见,这才松了一口气,皱眉反问:“大小姐怎么会如此作想?就算没见过,可是骨亲情,血浓于水,哪里能抹杀了去?而且,老爷这么多年,可是一直惦记着大小姐和夫人。从不曾忘记过。”
沈玉阑禁不住笑了:“不能抹杀?林妈妈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若是没有忘记我们母女,我又怎么会长到十岁,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爹长什么样?”
“老爷也有苦衷。西北边塞,那是苦寒之地,而且路途遥远的,怎么敢接夫人和小姐过来?再则,早些年太太的父亲还在,老爷也不得不顾及。”林妈妈低声言道:“大小姐应该也明白一个道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初为了保住夫人的正室之位,老爷已经是……”
沈玉阑不做声。是的,这些事情她明白,可是明白不等于就要原谅。更不等于要忍让。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咱们就不说了。只说这一次。老爷让大小姐不要声张,也并不是为了二小姐的缘故。大小姐想一想,京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别说二小姐太太,就是大小姐和老爷,那也是没脸的。老爷个刚在京城站稳脚跟,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御史参奏了,那后果也是不轻的。谋害嫡姐,这是大罪。可是同样的,老爷和太太也有教导不力的罪。当今的天子,是注重这些的。”林妈妈细细的掰碎了揉开了说,一面小心的看沈玉阑,见她认认真真的听着,便是越发的说得详细——
“有句话怎么说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老爷虽然有本事,可是到底是武官。文官们是看不上咱们这样的武官的。老爷受重视,那些文官心头怎么会舒坦?早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等着看老爷出错呢。所以,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是万万不能让人知晓的。再往小的说,这件事情让人知道了。二小姐以后的闺誉自然不必说。可是大小姐这头,也不会得了好处。别人眼里,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亲亲的姐妹,是一家子。二小姐是个不好的,那她们自然觉得大小姐也未必是个好的。大小姐又是从老家刚来京城的,有些眼高于顶的,还不得再狠狠的贬低大小姐?大小姐眼看再等个两三年就该说人家了,这个节骨眼上,可是不能出半点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