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将星陨落
黑沉沉的夜,窗外刺耳怪异的尖啸吵得人辗转难眠,军用被子掀起,一个苗条的身影迅速穿衣下床。
佩剑的环扣激烈作响,垂落的红发在深夜里如同一簇暗淡的火焰。
“琳达!琳达!”大声呼唤守在门外的副官,着装完毕的火鸟军团长脸色不善,“发生了什么事?”
她已经整整三天没合眼了,才睡了一会儿就被吵醒,实在又困又恼火。
“刚派了奇尔玛去察探,还没回来。”琳达一板一眼地汇报。听出言下之意,希莉丝眼中的惺忪一扫而空,冷笑:“竟然让那帮怪物混进宫里,西城的哨兵是稻草人吗?”对这种敏感的话题,忠心的侍卫只有沉默。
“哼,我们走。”披上羊绒斗篷,南城的公主大步走出寝宫。
夜色像密不透风的黑色帆布包住视野,庭园里的永明魔法灯不知为何都熄灭了,建筑物里也没有烛光透出,诡异的情景使希莉丝心里飕飕地冒寒气,无法不往坏处想。
幸好照明术还能使用,她的心踏实了一点,快步奔向临时用作军部的官舍,身后紧跟的脚步声也让她大为镇定,然而她意识的一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停下四望,顿时毛骨悚然。
走廊上原本并列的女神像全部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塑像,咧着大嘴似乎在狞笑,玉石栏杆布满新血,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
琳达也发现了,颤抖着靠向她:“阁…阁下。”
“装神弄鬼的家伙。”看出这是虚假的幻术,希莉丝挥剑砍下一颗怪兽脑袋,一声尖叫划破静夜,首级骨碌碌滚到她们脚边,双目大睁,赫然是一张少女的脸。
“奇尔玛!”
“集合大家,我要知道多少人失踪了。”竭力维持冷静,希莉丝下令。哨声吹响后约莫半分钟,陆陆续续有人跑来。
结果比她预计的好,整支近卫骑士团,只损失了十来人,还有个小队长提供了有用的情报:“所有的西匪…西城士兵都出去了,我碰上朱烈斯团长的队伍,问他们去干什么,他说以我的权限还没资格盘问他,叫我乖乖回家学着带孩子去。”
“这群土狼!”不是为侮辱的言辞生气,人人都知道西城军外出的目的,恨不得追上去乱刃分尸。希莉丝也是心神不宁,又气又急:“夏亚呢?”
“和他在一起。”
希莉丝咬牙,她本以为身为雷神的神眷之女,西城大祭司应该不会受恶魔的煽动蛊惑,却忘了她和血徽佣兵团长形影不离,夫唱妇随。而血徽佣兵团长朱烈斯外表和善,实际上是个偏激的仇外份子。西城人多数都有这个倾向,以抢夺、屠杀他城人民为乐。
自从支撑四方结界一角的南城城主蕾雪·依娃意外亡故,越来越多的低级恶魔出现在首府拉鲁,搅得人心惶惶。最糟糕的是它们还和负面感情起了共鸣,烧杀掳掠的事件时有发生。到了今天,那群无法无天的疯子居然集体跑上街作乱了!
不敢想像激起民变,双方冲突的下场,希莉丝带领人马冲出王宫。
东方的天空已蒙蒙亮,照出一片灰蓝色调的惨景,其中夹杂着刺目的火星和滚滚黑烟,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撕破的麻袋倒出麦子,一粒粒浸饱了血液。旁边有一只死狗,头被劈开的婴儿趴在离母亲的手不远处,那妇女背上深刻见骨的伤痕明显是西城士兵爱用的重武器所为。
时间和空间好像错乱了,这场开始不久的屠杀竟然结束得这么快,没有传入南城士兵的耳中。希莉丝失神地走着,踢到一只破碗才停下来,踉跄了一步,视线游移不定,像做梦一样找不到方向。
这一刻,她恍惚想起当她还是个冒险家时,曾和同伴们一起回到这个城市,那繁华鼎盛的市容,如今……却变成这样。
不止一个抽泣声响起,她没有勇气回头,尽管她早就隐隐预感到这一天。
“是你!都是你!”一个士兵愤怒地扔下骑枪,尖声道,“是你带着那帮强盗侵略我们的城市!伙伴们,我们为什么还要听从这种人的命令?”无人响应,但沉默下酝酿的却是相同的不满、恨意、悲愤,平常一定会制止的琳达也闷不吭声。希莉丝心一沉,表面不动声色,冷觑了带头起哄的人一眼:“有空内讧,还不快给我搜。”
“……呸!”愤慨地别转头,那士兵飞奔离开,呼啦啦一大群人跟了过去,天晓得她们会跑哪儿搜。
红发少女疲累得连确认剩下的人忠诚度的力气也没有,挥挥手往市中心走去,期间她清晰地听见脚步声越来越少,最后只留下一个。
“阁下!”琳达忽然窜上前,一把玩具小刀撞到她的盔甲,发出激烈的碰撞声落地。一个满身血迹的小女孩从一堆掩体后探出头,又丢出一把沙子:“滚!你们这两个无耻的背叛者!还我妈妈的命!”
“……让她去。”轻不可闻地一叹,希莉丝正要迈步,又有两个孩子冲出来扳手绊脚,挣扎中琳达被一只小手拿的尖锐石头刺穿脖子。希莉丝瞪大眼,惊怒交集地拔剑出鞘,等回过神,身边已躺了三具小身体。
呼……呼……一时间,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和心跳声,沾了满手鲜血,全身发抖。
“嘻嘻。”
娇媚得像从耳孔里钻进去,酥软了骨头的轻笑似真似幻地传来,她警醒,反射性地握紧剑柄。只见一团像是蝙蝠的黑影飞到空中,砰!变成一个美艳绝伦的女郎,冷傲矜持的神情反而使她更吸引人,傲人的曲线适当地遮掩,却平添一种男人无法抗拒的**,红润丰满的樱唇微微张开,仿佛随时会吐出绵绵情话,半掩的美眸水光潋滟,流转着摄魂夺魄的妖艳,这女子身上有一种魔性的魅力,能够轻而易举地勾起人最原始的**。
一对漆黑的羽翼在她背后散发着红光,乌亮尖头的尾巴缠绕在浑圆雪白的大腿上,更衬得她雪肤凝脂,风情万千。
“是你搞的鬼?”希莉丝努力不让声音发颤,对方身上的气势远非一般的小恶魔可比,“你是什么怪物?”
“答案1,神秘的美少女战士;答案2,魔王的左膀右臂;答案3,无辜的路人甲。”餍魔之王好整以暇地打了个响指,“只许猜一次,答对有奖。”
“……席恩的部下?”没有被她嬉笑的语气所唬,希莉丝的心直直往下沉。深渊领主的力量是她抗衡不了的,只有诺因那种魔法全才的怪胎和神明的眷顾者才能驱逐他们,但是想到国仇家恨,她还是默念祷文,决心奋力一搏。
没等她准备好,一层半透明的绿膜无声无息地包裹住她,这种负能量御壁是领主级恶魔的拿手好戏,不但隔绝元素还有信仰之力,可以说是法师和圣职者的克星,只有纯粹的物理打击、强到一定级数的精神力或神器级别的武器才能突破。
格蕾茵丝掩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别急啊,我今天可是专程来感谢的。”她双手一扬,令人屏息的绝艳脸庞浮现出不折不扣属于恶魔的微笑:“我们能有这么大一座城好尽情取乐,可多亏了你的帮忙。”这话如同一个大锤重重敲在希莉丝心头,尽管对恶魔玩弄人心的本领有所提防,她反复克制的罪恶感还是涌出来,勉强压下,以昂然的态度面对嘲讽:“本末倒置!你们这些该滚到黑暗最底处的怪物才是罪魁祸首!”
她却没想到,在辩解的一刻,她就已经心虚了。
“是你们那个恶心下流的王逼得我们反抗,是你挑拨那些西城士兵屠杀我城民众,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不要脸!有种下来和我决一死战!”
“有趣的理论。”格蕾茵丝兴奋地舔了舔下唇,以她对负面感情的敏感,对方的心情简直一目了然:迷惘、痛苦、自责、悲伤……这个坚强又野心勃勃的人类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现在不过是色厉内荏地狂吠而已。
一挥手,希莉丝整个人飞向高空,全城各地正在上演的惨剧映入眼帘:饿死的饥民,惨遭凌辱的少女,杀人取乐的流寇,燃烧的屋宇……即使想闭上眼不看,还是一幕幕深印入脑海,那个恶梦般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冰冷的手撩起她颈后的发丝:
“那么对他们说啊——我是抱着正义的仁慈心来解放你们,蕾雪的死与我无关,我不是要推翻她;西城的士兵是好人,他们本来是要帮助我们,是被恶魔控制才会无恶不作;罗兰·福斯也没有篡位的野心,是魔王蛊惑了他,逼他谋反——一切都是恶魔搞的鬼。”
冷汗涔涔而下,带着甜腻气息的话语就像一把尖刀,一下下戳刺在谎言和自欺下溃烂的伤口,痛得鲜血淋漓。
“逃避吧,猎物越挣扎,收获的时候才越甜美啊~~~”
放肆的狂笑,使沉梦的灵魂终于惊醒,手指轻触的触感还留在肌肤上,历历在目的血色场景也徘徊不去,每一根神经都拧绞着痛楚。
苍白微弱的阳光照进卧室内,南城公主满身冷汗地躺在床上,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阁下?”琳达推门走进,脸上是真切的关心,“您怎么了?没事吧?”希莉丝愣愣地瞧着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我没事。”好不容易翻身坐起,希莉丝一手掩面,指缝里飘出含糊不清的低问,“西城的人呢?”
“血徽的一个骑兵中队还泡在酒馆没回来,昨晚倒是没闹事,大概醉死了。”琳达愤愤地道,没注意她的上司肩膀下垂,似乎松了口长气。
……是梦。
恐惧稍微减轻了些,更多清醒的悲凉却涌出胸腔:梦中的情景,只怕是不久的未来。
无力的挥挥手:“你出去。”一等门关上,希莉丝抱拢双腿,头埋在膝盖上,纵容自己在无人的时刻软弱,这些天她老是做那种绝望的梦,被己城人民深恶痛绝的事实也令她心力交瘁,几乎快撑不住了。
肖恩!肖恩!
呼唤着远方的恋人,希莉丝唯一的希望就是正率部前来救援的苍穹军团长。
她佩带在胸前的星石胸针光芒一闪,宛如一只魅惑的眼悄悄睁开,又含着笑意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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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氛,邱玲从床上惊跳起来,骇然瞪视房间角落明显是古董的穿衣镜浮起白雾。
当雾气散开后,清澈平滑的镜面显出一个令她万分惊恐的身影。
那人在屋里扫了一圈,淡淡道:“这是哪儿?”
“水水水水之宫。”邱玲吓得缩成一团,只差没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道,“拉拉拉菲带我来的,他说是他老师…不不不,我以前住的地方。”
似乎被人恐惧惯了,魔王对她这番夸张的表现没什么感想,确定部下不在后,欲言又止:“你……”
“什么?”邱玲好奇地眨眨眼,惧意略消。席恩摇摇头,打消了告知她真相的念头。这小妮子满脑子浪漫思想,对所谓前世今生的恋爱乐在其中;而拉菲格会误会他暗中破坏他们,就由得这两个家伙吧。
“不回来吃饭了?”他把话题拐回原来的目的上。邱玲一脸受宠若惊,呆呆看着他,无意识地答道:“啊,不…不回去了。”
点点头,没有废话,席恩切断了法术通讯。
他走后好一会儿,邱玲还沉浸在惊讶中。
这个人竟然会等她一起开饭。她不禁想起远在地球的家,疼爱她的亲人们,眼眶泛红。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惊醒了她,这次是一团水雾涌现,凝聚成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影。
“冰宿——”邱玲当场喷泪,跳下床扑向友人,踩到鞋子一头扑倒在地。
“笨蛋,轻一点。”四下环顾,东城满愿师有些意外,“我只是试试看,没想到这里的水元素真充沛。”
“是…是海底。”北城满愿师傻笑着坐起来,揉着通红的鼻子,满怀希望地问道,“你是来救我的?”茶发少女叹了口气:“很遗憾,我的法术做不到,不过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
邱玲讪讪而笑,想到呵护备至的恋人,脸越来越红。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冰宿不予置评,只道:“你待在这儿也好,省得被卷进去。多和魔王拉拉关系,说不定他会送你回地球,这个世界不适合你。”
地球……听到这魂牵梦萦的名词,邱玲再也忍不住满腔思念,定了定神,她深深凝视友人冷漠的脸庞:“冰宿,你呢?真的不回去了?”
冰宿一言不发,她没有说出“我与他同进退”之类的话,但是她眼中的决心,却比任何山盟海誓更坚定。
邱玲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
“我舅舅和表哥那边……算了,说这些太早了。”远比外表羞涩的东城满愿师甩甩头,就算她有死的准备,留遗言这种事还是太肉麻了,反正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几个不死的家伙也会代传她的死讯,“——杨阳她们联系过你吗?”
“……没有。”邱玲抿了抿嘴,好容易挤出声音。冰宿瞥了她一眼,听出她的伤心,思考如何措词:“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啊。邱玲心下嘀咕,明知友人是宽慰自己也无法释怀。的确,她是个多余的累赘,可是她以为至少杨阳把她当朋友。冰宿能找到她,为什么她们一点音讯都没有呢?
想到杨阳被掳时诺因等人的焦心如焚,再对比自己的待遇,邱玲委屈得鼻酸。不管有多么不情愿,她也鼓起勇气,参加了那场危险的战斗,然而在她被俘虏以后,却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她,怎么能不寒心。
“收起你那张哭脸,我们最近都很忙。”冰宿永远学不会软语安慰人,哪怕她是好心,犹豫了一下,她坦然道,“要打仗了,你保重,我可能回不来了。”
“冰宿……”
挥挥手,东城满愿师中肯地道:“别老指望别人宠着你,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人能依靠。”双目含泪的邱玲震了震,露出苦涩的微笑:“是啊,我老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没人说要当我的朋友……”她凭什么怪杨阳?
可是……可是……要说么?一定要说出口才算数?当那个笑靥温和的黑发少女执着她的手跳舞,每晚弹琴给她听,在她寂寞的时候柔声劝慰,某些事就确定了吧。她也是因此忍着屈辱,尽力适应新生活,不再吵嚷着回北城,压抑对那位贤者的担忧,在她们把她排除在谈话圈子外时默默旁听——安分当一个食客。
区别只是感情的深浅吧。
沉重的寂然弥漫在室内,被冰宿生硬的低语打破:“未必是一厢情愿。”
怔怔目送投影碎散,领会了友人的意思,邱玲的双眼因惊喜而粲亮。
的确没必要沮丧啊。她咧着嘴擦干眼泪:杨阳不够朋友就不够朋友吧,她够朋友就行了,还有冰宿,嘿嘿。
静心审视今后的方向,她猛地回想起友人之前的告别,脸色大变,握拳思索片刻,跳起来往外冲:“拉菲,拉菲,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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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军的攻城战,惨烈非常。
诺因把全部的秘密武器押在这场战役上,意图一举破敌。但是罗兰看透夙敌孤注一掷的行为模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双方于是陷入生死绞力的僵局。
在通古草原大捷的军务长雷瑟克·尤耶率领近卫军团奇袭王都后方的两个补给军镇,与主君首尾呼应。
这张原本由东城城主精心编织,密谋十年的包围网被魔导国****以外力和躁进撕裂,到处是破损:北城方面被西城军牵制,南城城主身亡,罗兰本人也被困王城,只要将东帝国的本军歼灭,西联盟就可以高奏凯歌了。
乍看是如此。
因为兵力不足,诺因冒险让大本营图利亚唱空城,他一向以疯狂的用兵手段闻名,满以为敌军会顾虑,不敢乘虚而入。东城大将马尔亚姆·麦斯韦恩却果断地率军破城,完成了漂亮的反包围,织袋者反而被套进了自己的口袋。
另一位东城将领威司特带领的军队也逼近了火鸟骑士团所在的南城首府拉鲁。而此刻,赶来支援的苍穹军团刚越过威斯莱岭,距目的地还有千里之遥。
西城,位于东部边境的塞维堡易手,驻守当地的铁甲佣兵团败退。曾经在已故元帅拉克西丝手下饮恨的死亡佣兵团长休得斯这次一雪前耻。有这个心腹大患在后,贝姆特的日子大大不好过,整个西方的情势都变得危急,胜利的天平再度倾斜。
尽管扳回了局势,罗兰却没有掉以轻心,诺因的后台太硬:一位主神,一个魔界宰相的女儿,一只无限取物的空间包。就算补给被掐断,也不意味着那个男人就没辙了。
又一个硝烟弥漫的清晨,王都里那高大厚重的城墙在曙光中摇摇欲坠。第一天,诺因用魔像军团发动自爆攻击,这招完全出乎守城方的意料,几乎当场溃败。秘银魔像速度快,抗魔力高,弩箭和投石来不及发射,魔核光炮的威胁也不大。若非罗兰在占领期间特地修缮老旧的城墙,这一下就倒了。话说回来,也只有诺因舍得拿这么造价不菲的武器当炸药用。
接着上阵的金属巨龙却没能将战果扩大,诺因的原计划是用这个摆平城防结界和魔导光炮。唯有这样,才轮得到巨人兵和普通士兵上去。而且金属巨龙的核心是维烈提供的不知名晶体,能量之大匪夷所思,可以让它像真龙那样吐息,间隔时间还短得多。而需要装填大量魔晶石的魔导光炮顶多用一两次,蓄能又费时。
不料东城的技术部早就用冰宿带回的卡奈尔绿晶解决了次数问题,不够灵活的缺陷也被黑龙王留下的三名部下补足了。真假龙之间的战斗惊天动地,诺因不得已退军十里,里那的百姓就苦了,只能挤在庇护所忍受地震;士兵们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填补城墙的裂缝。这样的大战,根本没有凡人进去插花的余地。
到了第三天,两头黑龙倒在了城门口,金属巨龙也严重故障,另一头黑龙伤重。不是罗兰不想多派几条龙守护,是里那的经济养活三只已经是极限了。
苍穹军团长肖恩·普多尔卡雷在地下发现的巨人兵正式投入使用,昭霆也开着她的[黄金骑士]上了战场。杨阳担忧得坐立难安,生怕表妹有个闪失。
由于魔像的强攻,东城的法师团事先布下的陷阱差不多解体了,只有临时召唤酸雨和闪电风暴,正好是巨人兵最忌惮的两种法术。诺因一口咬定罗兰和席恩暗通款曲,之前哈玛盖斯和卡雅盗了巨人兵的资料。
杨阳东张西望搜寻她熟悉的身影,却徒劳无功。炮声隆隆,电闪雷鸣,绿色的酸液遮蔽视界。两具龙尸趴伏在血泥模糊的大地上,被金属巨龙的高温火焰烧得露出漆黑的骨架。一支支巨弩带着恐怖的尖啸从城头射出,将紧靠在车盾后缓缓前行的士兵洞穿,铺天盖地的火弹投石每落下一颗就多出一个龟裂的深坑,底部夹杂着红白相间的一堆烂渣,谁也不知道何时会死,谁也认不出熟识的人。
到了傍晚,杨阳才找到卡在机体内的表妹,她正骂骂咧咧地往外拔河。
“都怪那臭小子!要不是他冻住了我的黄金骑士,它的动作应该更灵活的!”昭霆痛骂在地下矿坑差点冻僵她的哈玛盖斯。
“够好了。”杨阳双目含泪,帮助她爬出因为残留着冰渣而卡住的胸板,“你活着就好。”昭霆晃了晃,勉强站稳。巨人兵固然威力强大,但所受的冲击有30%传给操纵者,所以她看起来毫无外伤,体内的损害却不轻。怕表姐担心,她若无其事地拍拍肚子:“饿死了,阳拿点吃的给我,我还要去掩护呢。”
能够像她这样,有优异的魔感力和身体协调性从内部驾驶魔像的人屈指可数,都担任了非常重要的任务。诺因算是照顾她,特许她回营地休息一下。
杨阳没有动,忧形于色,这一刻,她忘了先前的决心,冲口道:“史列兰,帮帮我们吧!”
“啊?”跟在她身边的混乱神一呆。
“推翻这座城墙,不,只要杀了罗兰·福斯和他身边的人就行了。”顺便报神官的仇。杨阳越想越兴奋。史列兰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她:“杨阳不是讨厌我杀人吗?”
“这——”杨阳左右为难,她也不忍心视若弟弟的神明染上血迹,可是再打下去,昭霆和耶拉姆也许会死,心一横,咬牙道,“那要看是杀谁,像席恩、罗兰·福斯这种人,你就不用放在心上。”
“我不要!”想到自己杀了那么多人,那些人也有感情家人,是和诺因杨阳一样的生命体,史列兰猛烈摇头,竭力抗拒。
没等杨阳说服他,身在神域的协调神强行召回弟弟。东城城主埋下的一步棋,终于动了。
前任参谋长克鲁索·怀恩以神仆的身份求见贺加斯,说出这些年史列兰被诺因当剑使用,以及中西联军杀死南城城主蕾雪的暴行。本来区区一人激不起协调神的怒气,但杀害神女,意义就不同了,何况还导致了四方结界的破裂。贺加斯正对魔王席恩同仇敌忾,岂容这样的事发生,当即把弟弟叫回扣押,命令生命女神等全力协助罗兰,对付诺因和杨阳这两个魔族。再有不轨举动,严惩不贷!
原以为克鲁索被动手脚,只是为了通风报信。不料罗兰竟然考虑得这么远,甚至不惜牺牲一员大将,算准诺因等人不会杀了克鲁索,而是送到拉克西丝那边。这么一来,要见协调神就容易多了。其他神畏惧这位主神,不敢进谗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诺因当然暴跳如雷,杨阳也伤透脑筋。她的异能被封,贺加斯给的福音之戒又只能惩戒邪恶,若用在战场上,只怕两边都要完蛋。
祸不单行,后方告危的急报传来,来自火鸟军团的一名骑士也来讨救兵。帐篷里一阵令人憋闷的沉默,被中城城主的声音打破:“我没有兵。”
“诺因!”杨阳难以接受地大喊。
“我没有兵。”诺因铁青着脸重复了一遍。
困局已成,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帮得了不听军令自作自受的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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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地底,积蓄着千年的寂寞,静静的不为人知地存在着。
一只稚嫩的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世界名胜古迹》抖了抖,扬起的灰尘像刮起一场风暴,碎纸片扑簌簌落下,最后完全化成了粉末。
哈玛盖斯轻叹:魔法以外的书籍,主人就不施法保存了。
环顾广阔的地下殿堂,小龙一时思潮起伏。那么漫长的时间,他几乎都待在这里不停地学习,为了他身陷囹圄的养父。只有两次生日出去透气,还有一次是新年,特地去观察那些当时还是冒险家的敌人。
异样的气息传来,他立刻回过神,黑巧克力色的头发下,一双澄蓝如初晴天空的眼眸安静地抬起。
“真难得,你会召唤我。”娇媚的卷音带着深渊语特有的魅惑力,随之出现的女郎有着魔鬼般的身材,水蛇似的细腰,丰满高耸的胸脯,微卷的墨绿长发垂至臀部,五官艳丽无匹,整个是“天生尤物”的代名词。
她身后是一对毫无杂色的黑色翅膀,为她增添了一抹妖异的魅力,足以令无数男人疯狂的曼妙长腿一点,轻轻巧巧地将哈玛盖斯不算高挑的身子拥进怀里,青葱般的玉指轻抚他的脸颊,丰润的红唇接近到快碰到耳孔的距离,吐气如兰地呢喃:“真高兴,小龙宝宝也长大成人了,别怕,我们在这儿做的事不会让主子知道。”
“您在引诱我吗?”哈玛盖斯气定神闲。
梦魇之王猛打了个寒噤,急急倒退三十米,一边摇头一边暗骂自己色令智昏。
席恩不介意魅魔挑逗自己,却不允许养子被染指。曾有个不开眼的家伙试图出手,下一秒就消失了,真的,连点渣都不剩。
“对不起。”哈玛盖斯歉然一笑,眼神纯净无瑕,“我还没到发情期。”
“唉,算啦。”奇蜜拉抚额长叹,心知对方就算到了发情期也没的吃头。席恩对哈玛盖斯的独占欲,她知道,全体恶魔知道,就他自己绝不知道。
“话说回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哈玛盖斯沉吟了一下,道:“魔域能够和所有的世界相通,是吧?”奇蜜拉不明白他的用意,愣了愣:“这可不一定,有的世界障壁非常牢固,我们就进不去;还有的世界生活的是没有**的动物,我们也缺少入侵的渠道;更不用说神域了。”
“比如地球这样的世界,你们进得去吗?”
“地球?那里的能量太稀薄,连一个空间门都没法开,又怎么进去。不过施加影响是没问题的,只要有负面感情,我们就能钻入人心的缝隙。”奇蜜拉说着振奋起来,“你要攻打地球吗?算我一份!”哈玛盖斯笑着摇头:“我没有这个打算,只是举个例子。”
“那——”奇蜜拉隐隐琢磨到什么,随即被对方眼里一缕藏得极深的阴狠震住:“只要有负面感情……奇蜜拉大人,你们能挑拨人自相残杀吗?”
梦魇之王笑了,两指轻弯唇角,挑起一抹倾国倾城的笑意。
“举凡有欲的生物都是我们的狩猎对象,我猜到你想对付谁了,小龙,主子答应你这么做吗?”
“没有,但是我有我的坚持。”哈玛盖斯淡淡地道,平静的语气却包含了最深的坚定,“魔界是个强大的敌人,何况还有菲莉西亚小姐,她恨主人入骨,我必须早做准备。”虽然席恩留有后路,但他一报起仇来就不管不顾,使用这样危险的计划就是一例。哈玛盖斯无法坐视养父拿自己的命来玩,包括屡次姑息杨阳等人。消灭一切潜在威胁,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只是,若做得太辣手,席恩会对他抱以戒心。哈玛盖斯很清楚,养父嘴上老是说他善良天真,其实最喜欢他这一点。
如果可以,他也想当一条单纯的小龙,永远承欢在他膝下。可是不行,他忘不了千年的孤独等待,忘不了目睹养父被封印一刻的悔恨痛苦。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奇蜜拉笑道。哈玛盖斯收敛心神,清澄的蓝眸笼上血色的雾霭:“先把‘魔种’播进他们心里,不要有动作,那里毕竟是另一片宙域,我会视情况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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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文哥哥,我教你下棋好不好?”
伊莎贝拉兴冲冲地抱着棋盘走进门。席恩正在喝下午茶,照例捧着一本魔法书,闻言抬起头:“那是什么?”
“一种游戏。”
“我不要玩。”
“哎呀,很好玩的,既简单,又锻炼脑力。”伊莎贝拉用早就想好的措词劝诱,迅速摆好棋子,“呐,陪我下一局,你就会迷上了。”席恩怀疑地盯着自己的黑子,翻来覆去检视:“没有魅惑术?”
“不是这个迷啦!”伊莎贝拉一脸受不了。格兰妮端上香茶:“请用,勃朗克小姐。”
“谢谢。”伊莎贝拉仪态娴雅地接过,环视了一圈,“咦,哈玛盖斯不在?”
“他说去以前住的地方拿书。”席恩为养子的好学精神欣慰。伊莎贝拉叹气:“你啊,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不然对哈玛盖斯的教育不好,他毕竟还小。”席恩被触动了心的一角:“是…这样吗?”
“对啊,所以抽出点时间嘛,这种游戏还有助于增进父子情感哦。”
席恩真正动心了:“那怎么玩?”伊莎贝拉漾开得意的笑靥,讲解每个棋子的名称和对局规则:“如果把对方的王将死,就赢了……”她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不料席恩就在这时发出一枚极其微小的风刃,准确无误地砍掉了白王的脑袋。
“你的王死了。”他宣布。
啊啊啊~~~伊莎贝拉险些抱头哀号。看出她神色不对,以为她伤心,席恩体贴地道:“我可以把后砍了陪葬,你需要吗?”
天哪!有人这么玩的吗?伊莎贝拉几乎要吐血,气息奄奄地道:“列…列文哥哥,听我说完。”席恩哦了一声。
讲完了全部的下法后,伊莎贝拉才停下来喘口气,只见席恩定定注视棋盘,眸光出奇阴郁。
突然,那些棋子全活了,唧唧喳喳地蹦跳着,还有两个跳出棋盘,却没有掉下去,一层延伸出去的透明平面托住了它们。伊莎贝拉目瞪口呆:他在捣乱吗?
“看,这样就行了。”席恩极为高兴,冰冷的面具也破裂开来,流露出一丝欣喜之情,“他们可以攻击到我们,不用局限在那么小的地盘。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做得更好,让他们拥有智慧、魔法……”
接触到对方的眼神,伊莎贝拉恍然大悟:他不是敷衍,是认真的。
“列文哥哥,这只是个游戏。”伊莎贝拉叹道。席恩顿住,静默良久,双唇抿成一线:“我不要玩。”
这次,伊莎贝拉没有劝说,无奈地收拾棋盘。
“放着吧。”席恩过意不去,握住她的手,“它们会弄伤你。”伊莎贝拉哀叹自己间接制造出一批“棋子武器”。
友人走后,魔王默默调适自己,半晌,挥手消除法术。
啪啪啪!脱轨的棋子掉了一地。格兰妮一一捡起,摆回原位。
重新翻开厚重的典籍,世界再度变得苍白而寂静。席恩一手支颊,如夜的长发滑落到地板上,形成了光滑的黑绢瀑布。
“主人,我回来了!”
两扇黑檀木门被推开,午后的阳光在来人跳跃的短发洒下温润的光泽,就像刚热好的黑巧克力。席恩横了他一眼:“又不敲门。”
“嘿嘿。”哈玛盖斯深蓝色的侍从装灰蒙蒙的,精致可爱的小脸蛋也染上了脏污。席恩皱眉,起身帮他擦拭,洁白的手指拂过的地方,泛起浅浅的红晕,小龙澄清的大眼亮闪闪的,屏住呼吸凝视近在咫尺的父亲。
“真是的,一个风幕就能防尘,一点不会学以致用。”数落完,席恩将小家伙变成龙形,拎着翅膀朝浴室走去。哈玛盖斯在他手里挣扎:“主…主人……”
“干嘛,还害臊?”席恩提起他,与他视线相交,冷笑,“等你长出龙须再抗议吧,小鬼。”他决定好好“刷洗”一番,让养子用身体记住教训。
格兰妮微笑着沏茶,哗啦啦的水声和逃窜的声响好一会儿才停止,换了一件黑袍的席恩和全身红通通的哈玛盖斯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瞥见桌上的棋盘,小龙好奇地问,“玩具吗?主人手好巧。”
“伊莎贝拉拿过来的。”想起友人说的话,席恩不太自在地道,“要不要玩?”哈玛盖斯喜出望外:“好!”
席恩听一遍就记下规则,哈玛盖斯却要他反复纠正多次,才不走错。但说来奇怪,这样边走边讲,刚才的感觉渐渐淡化,时间在茶香中飞快流逝。
“我赢了!”哈玛盖斯振臂欢呼。席恩满心不悦地捏着被将的王:小混蛋,我处处留手,你却赶尽杀绝。
“我的王怎么少了一个头?”
“哼!”
没有在意养父的暴行,小龙开开心心地把头粘回去,道:“再玩一局吧,主人,这次输的人在脸上画胡须。”
“……”席恩冷飕飕地眯起眼,嘴角却绽开酷似弟弟的灿烂笑容,“你确定?”哈玛盖斯连打几个哆嗦,终于发现自己挑毛了对方,但是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一直到傍晚,小龙才被获准释放,挂着两边各三撇小猫胡子跑去洗脸。席恩心情愉快地喝茶,满怀胜利感,想着下次的惩罚项目是戴猫耳和穿女仆装。
“主人,您没有问小主人。”格兰妮特意选在哈玛盖斯不在场的时候提醒,以免破坏难得的和睦气氛。在绝对忠于席恩的前提下,她也有自己的判断和情感。
“嗯?不要紧。”席恩并不介意养子在他昏睡期间自作主张,在他看来,到中城放话;袭击西城的矿山;带领恶魔挑衅众神,都是哈玛盖斯冲动下的所为。
不过这么一来,使局势产生了微妙的改变。看目前的战局,东城优势已定,再观望也没什么意义。
冰银的眸沉淀着思量,魔王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只马把玩,启唇唤道:“辛西亚。”
“在,我君。”魅魔应声出现,裙摆跪伏间盈盈散开,花颜绝代,明媚动人。
“你手上有多少食物,都吃掉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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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之月下旬,西城军在北部战线失利,和东城军结盟的北城军绕过西北边防,出其不意地袭击两支守军炎狼和独角兽。败退期间,两名佣兵团长却争执起来。
矛盾的焦点是个女子。
这位名叫梅丽尔的美人是独角兽佣兵团长萨罗斯劫回来的猎物。西城人一向有“抢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概念,但梅丽尔自称有个未婚夫,还随身携带信物。萨罗斯自然不予理会,可是日后却发现另一半信物在他的同僚炎狼佣兵团长达留恩身上。
这一戏剧性的结果让双方都很不高兴,最后闹到西城城主那儿。贝姆特裁决梅丽尔应当归达留恩。萨罗斯两杯黄汤一灌,不平之气慢慢平息下去,最近却有一股邪火不停地往上升。
也许是梅丽尔甜蜜的笑靥太刺眼,也许是战败太没面子,总之他一肚子火急欲发泄。
借着酒劲,他提出要心上人陪自己三晚,以后就死心。达留恩断然拒绝,他对未婚妻一见钟情。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没人说得清,萨罗斯只记得自己愤而出刀,之后就模糊了。
女性的尖叫划破暗夜,人的怒吼、马的嘶鸣随之响起,一切在喧嚣中沸腾,黏稠的血腥味弥漫,随着越演越烈的争斗浓烈。
纤细柔美的赤足踏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裙摆飞扬,轻盈得像没有体重的人,魅魔在自己造成的惨景中优雅回旋,倒映着鲜血的眼波流动着绝艳的美色。
上次她祸乱了一个国家,这次只是牛刀小试,不过成果一样令她欣喜。
空间转移特有的波动从身后传来,魅魔灵巧地一闪,金黄色的雷霆就打在她刚刚站脚的位置。
那是个少女,穿着西城民族风格的束腰长袍,头上裹着同色的头巾,金棕色的长发散披着,灰绿眸子有一种不符合她外表的成熟。
“来迟一步。”扫视一地尸首,伊莉娜神情肃杀。
她身上散发出神圣、冰冷的气息,来自很久以前将恶魔封进负位面的神祗,使辛西亚感到本能的畏惧。
伊莉娜信手一挥,白炽的火焰划出光的牢笼,把对方围困在内。她不担心这只小恶魔逃掉,有四方结界,席恩无法插手,他也犯不着为一个部下提前开战。
“你还有同伙吗?说,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圣焰的烘烤对恶魔而言是酷刑,伊莉娜不认为他们有誓死效忠主君,捍卫同伴的好间谍品质。
一圈螺旋状的蓝色光晕忽然环绕住魅魔的身体,一阵能量激荡后,她消失了,毫发无伤地出现在魔法阵上空。
“你们总是忘了,我背后也是个神啊。”辛西亚嘻嘻笑着,纤指玩弄着胸前垂挂的小布包。伊莉娜皱起眉,从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世界树的种子。
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之女,西城有个风俗,每个孩子年满十二岁就要外出寻找一棵树种,回家栽种。她捡到的就是这样一棵特殊的种子。
后来她得知,世界树是协调神贺加斯留在世间的一部分力量,调节世界的元素平衡。西城不正常的干旱使土地失衡,所以世界树自动分裂出一棵种子,改善那里的环境。可是在她捡起它的一刻,种子沾上俗愿,再也没有那种作用了。
幼年的她飘浮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贺加斯目光淡然地注视她,看不出在想什么。
莫名其妙成为全城的大罪人,但是伊莉娜没有让无心之失困扰自己,每晚灵魂出窍来到迷雾森林,见那位美得不可思议的神。
那段时期正是金轮月出现的时段,最后一天,他告诉她自己和帕西斯之间的纠葛,委托她在必要时杀了那个男人,把神力赐予她,让她成为了他的神使。
他是很无情的,当她央求他再给家乡一棵种子,他冷淡地拒绝,说有果必有因,她捡到树种,就代表那里的人不值得拯救。
当她遭遇灭门惨祸,心底深处隐隐赞同了他的话。
往事依然深刻,他却已回归神职,就连帕西尔提斯……也死了。
压抑纠结的情丝,伊莉娜严阵以待。席恩已经接管世界树,难怪能够分离出种子,交给部下作为神力媒介。
她的灵魂接受过神力改造,也学过魔法,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力量。但协调神离开了人世,而魔法神尚在人间,这是决定性的差别。恶魔的负能量又是法术克星,会是一场恶战。
“别这么拼命嘛。”辛西亚一脸轻松,揶揄的笑容下隐藏着阴鸷的算计,“我们打起来一定会两败俱伤,就息战好不好?”
伊莉娜没有放松警惕,暗暗捏手诀。
比她快一步,一把染血的长枪从后刺来。
阴险的魅魔将许多西城战士变成了不死怪物,潜伏在尸体当中,等待刺杀的机会。在伊莉娜的护身结界发出爆响的同时,暗能量构成的雷火也在她掌间成型。
既然主君决定顺势帮东城城主结束这场战争,西城城主的姐姐,就是非除去不可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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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米坐立不安地起身,走到窗前。
身为火神的神女,她理该在火神伊夫利特死亡的时候失去神职,然而不知为何,新任元素主神卡塔瑞亚没有收回她的神力。
前段日子有些低级恶魔在西城作乱,由于结界的关系,它们很快被消灭,其污秽的体质却造成了大规模污染,中城城主诺因·史列兰·德修普于是派她来此净化。
当她抵达时,事情已经被伊莉娜解决了。在殷切挽留下,她还是做了一些工作,传授相关的知识。卡萨兰的神圣魔法,始终是五城中最博大精深的。
刚刚她们感到一股恶魔的气息,伊莉娜迅速前往,到现在还没消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芙米心底越发不安。
敲门声响,等她说进来,一个高大的青年走进这间贵宾室,灰色的斗篷和白头巾,五官端正硬朗,正是西城城主贝姆特·瓦托鲁帝。
“贝姆特城主。”芙米躬身行礼,掩盖僵硬的神色。中西两城交战多年,累积的深仇远非短暂的结盟能化解,她的未婚夫,就是死在眼前的人手上。
但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在出行之前,就做好了克制的心理准备。
“不必多礼。”贝姆特环视了一圈,“伊莉娜不在?”
“她有事出去了。”
“哦。”胞姐向来神出鬼没,做弟弟的也不担心,正色道,“芙米祭司长,有一事相托,我近日要出征,这里就拜托你了。”
西城赫赫有名的十大佣兵团,只剩翔鹰、月影还留在首府赫拉特,其余都派驻出去。白凤、黑龙和金雀花被诺因调走攻打东城,目前陷入胶着;血徽和逆十字与火鸟军团一起被困南城;炎狼和独角兽前几天才吃了败仗。不过比起连根据地都被铲,只能背水一战的中城军,西城并未受到决定性的打击。北部战线固然失守,但北城军已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西城本土的散兵游勇也持续劫掠骚扰,只要炎狼和独角兽抓住时机反击,歼灭不是问题。棘手的是东面,他的夙敌死亡佣兵团攻克了塞维堡,一路追击败退的铁甲佣兵团。也只有扫除他们,才能打通中城的后方,送去友军急需的兵力物资。
贝姆特心下清明:在这场东城城主罗兰·福斯发动的侵略战中,他最正确的做法是保存实力,等四城元气大伤后坐收渔翁之利。但因着和诺因的情分,他还是加入了战争,不遗余力地帮他。而且因为魔域之王席恩·奥古诺希塔的横空出世,战争的性质已经变了,即使西城高奏凯歌,也阻挡不了恶魔。
芙米淡淡地道:“只要我还是火神的神女,就不会让一只恶魔进入赫拉特。”
“有劳祭司长。”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贝姆特转身离开房间。
派这样一个女人来可见诺因的神经多么粗,不过看来可以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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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风趴在马背上稍事休息,连日来的奔波令她疲惫不堪。
她本来是住在矿山的矮人村,哈玛盖斯偷袭地下工厂后,那里不再安全,正好她认作干外公的铁甲佣兵团长凯渥鲁夫想念她,写信邀她去他那儿住,不料一住就住出事端。
死亡佣兵团杀上门,塞维城破。
好在这回她伶俐,紧紧跟着大队,没给那个叫休得斯的瘟神逮住。
五个满愿师,数这位原南城满愿师混得最差。杨阳是魔界宰相之女,被暗黑神庇护依恋;昭霆托福沾光,又有个好师兄照应;冰宿如今贵为东城城妃;连邱玲也巴上一位恶魔领主。只有她,先是当花瓶,差点被火刑处死;再是被强盗头子掳去,卷入他和死亡佣兵团长的恩怨;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贫瘠地方,要打工,要看人脸色,活得满面风尘,腰酸背痛。
不过凭着一点和同学们无法相比的小运气,自己搏命生存的小聪明,她还是平平安安活到今天了,没缺胳膊少腿,所以轩风也从来不抱怨。
唯一的遗憾是,她游戏的心态被贝姆特看破了。
父母离异是她心底永难抹去的阴影,她的母亲更是懦弱地抛下她和外公外婆去死,那时她就立誓,这一生,她不会被任何一个男人束缚。
以前和男生交往,也是好聚好散,她从未投入真心。可是贝姆特是认真的,他甚至向她求婚。
她婉言谢绝,这个男人确实令她动心,但她还有外公外婆要奉养,不会留在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