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这片草地上认识沈静的。那一次我像往常一样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脑中胡乱的蹦着各种各样的片段,正当我将要入睡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在这里睡觉啊?”虽然只是隐约的听到我的睡意立刻消失殆尽,睁开眼睛便发现沈静正站在我的傍边,一脸纯真的笑。我忍不住愣了一下,想这种笑一定在那里见过。沈静见我没有反应便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说:“在这睡觉会感冒的。”依然是干净的笑容,依然感觉熟悉,依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坐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对着她笑了笑。沈静是个十足好学生,全校第一的头衔从来都没有丢过,人也长得很漂亮,是很多男生都暗恋的对象,但是我知道我跟我无关,我想应该也跟沈静无关。我们这个年龄应有的活力和洋溢的青春都贡献给了那厚厚的书本,和一个不算太大的数字:750。在在所有的贡献中沈静的应该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我们的精力有限,我们的自由更有限,所以我们总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沈静也坐了了下来,其实我和沈静已经同学了两年,只是像所有听话的学生一样,沈静的同学情谊少的可怜,再加上成绩斐然,别人对他的情谊也大大的打了折,所以像我这样的学生,尤其是男生,沈静只能是一个匆匆的过路人,而且是那种从窗前转眼即逝的人。
“你怎么有空出来啊?”
这句话是自己蹦出来的。每天我都会听到沈静的名字,无论是从老师嘴里还是从学生嘴里。我们班所有的老师都喜欢沈静,这是必然的,对她们来说沈静就是她们的收成,而且将是很少有的大收成,虽然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是我们往往是个不孝的人,同理老师也似乎情愿把孝义转化为慈爱,而且颇有越多越好的意思,并用实际行动证明: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更有把握。学生也很喜欢沈静,这里不像老师的感情那么统一,无故衍生出了好几种:对于男生来说少数是羡慕她的成绩,对于女生来说多数是“超羡慕”她受到的青睐,当然还有少数人的羡慕就超标的不得了了。
沈静的表情明显的忧郁了一下,一瞬间又被那笑掩盖住。
“出来透透气”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这似乎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无论是高处不胜寒还是碌碌无为,我们的心始终就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天我和沈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多半都是在沉默,我曾不止一次的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丝的悲伤,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那种感受。回来的时候沈静说这个地方真是很好,难得的清净,每次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的心里都很宁静,那是一种消失了很久的感觉。我微微的点了下头,想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
那天的晚自习像往常一样,教室里始终都是圆珠笔在纸上磨出的沙沙声,时而还会冒出一声轻咳和哈欠声。大家都在埋头努力,放眼看去看到的只是一个头顶,有时会忽然间冒出一个头来,大都是厚厚眼镜下一双红红的眼睛和毫无生气的一张张略显苍白的脸,所以学校在晚自习的时候,生人是很少敢进的,特别是高三的教室,没有人能承受的住书山后面的呆滞的脑袋。
我像其他人一样也在埋头努力,和他们不同的是他们努力的是正事,而我则是费事,这个观点除了我的语文老师外有些怀疑外,其他的所有老师态度都非常坚决,特别是我的数学老师那个老夫子,其实我们数学老师并不老,只有三十多岁,胖胖的矮矮的,他总是带着一柄圆圆的厚厚的眼镜,在加上一张肥嘟嘟而略显“天真”的脸,俨然就是大番薯版的老夫子。他曾非常认真的说现在的我如果努力的话考上个不错的学校还是有七八成机会的,可是要是我还这样的话考走的几率就少的可怜了,展漏无疑的暴露了数学老师的天性。
我说过我是一个很听话的学生,所以我所从事的“费事”就渐渐的被“正事”所取代,遗憾的是始终没有完全消失,我还在老师看不到的晚自习上担惊受怕的偷偷谋事。
我的同桌王铭是个十足的“坏学生好人”说他是坏学生是因为他的成绩从来都是倒数的,这个证据让所有老师及大多数学生得出了如上的结论。而说他是好人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犯过被开除学生的任何举动,甚至连苗头都没有过,这也是大多数都这样认为的原因。
我觉得他是个好人,理由就比较合理了:我们差不多相同的爱好,我无聊的时候写些乱七八糟的文章,而他有事没事的时候就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埋头苦读,他读的书相当广泛,小到童话大到科普,所以天上地下他总能知晓一点。当然这些书无一例外的被老师归之为费书,王铭并不在乎,他总说年轻人就要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久而久之老师也不在乎了,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王铭是个坏学生,对此王铭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做什么我们只能跟着别人走。”还忍不住的摇头叹气,我不知道王铭是不是装出来的,心里隐隐有些痛。
王铭不喜欢沈静,他说会读书的孩子是幸福的,而被强迫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的人确实痛苦的,他有些同情沈静,这句话我仍旧不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脑子却因此空白了一段时间。王铭塞过来一张纸条:写好了第一个让我看。写纸条这件事在我们班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这是被老夫子给逼的。他曾制定了一项规定:上自习的时候不许说话,说话不许让第三人听到,否则一旦被抓到将给与严重的批评。理由就是不要影响想学习的人学习,他不仅制定了规定还非常严格的执行了,这让我们吓了一跳,便集体开始封口。
但是数学老师应该不明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事实证明老夫子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周幽王之所以要防是因为他的权力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而老夫子的霸权却是十足的坚固,自从打压之后竟再也没有一个人敢犯,可见在很多时候权力和暴力总能结合起来更好的刑事。老夫子的这个措施没有根本上把问题解决:大家总是要说话总是想说话。既然“说”的权力被剥脱了,留下的就只有“话”了
。又一事实证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于是便有人想出了用写纸条的方法,此想法一出立刻风靡全班,但是为了不再被老师给杀掉,很多纸条都是在私下偷偷进行的,所以进行的还算顺利。也曾有人说我们用小学时的做法对付高中的老师,还非常的成功,那到底是小学的我们更厉害?还是高中的老师更笨蛋?这个问题只能停留在问题的层面上,因为答案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免不了要郁闷,所以我们选择而来把困难绕过去的做法,只是不明白这又是从那届老师那得到的。
我立即把正在写的东西递给王铭看,我写过很多东西,但从来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因为我觉得成型的东西是最不好的,其实王铭知道真正的原因,因为我懒。即便如此王铭还是我的读者,他说每次看我写的东西就只剩下脑袋在动了,其他的仿佛都没有了一样。我觉得王铭这是在恭维我,但是我却假装他是真心的,还有一种美滋滋的感觉。
照例班主任总会在自习一半的时候来一下教室,他总是很认真的看一遍教室里每个角落,抱着双臂在门口站上一小会,此时的教室异常安静,纸条也在瞬间消失匿迹。等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老师来的时候他才开始轻咳一声走上讲台,今天依然如此。正当老夫子开始讲话的时候王铭传来了纸条:很好,注意。我马上正襟危坐双目直直的看着老师。老夫子清了清嗓子,这是一个信号,此信号一出一定会有人要发表什么报告,我疑惑的只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刻意去学过而偏偏所有人都明白,我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老夫子说:“同学们高考马上就要到了,别的我就不说了,你们的努力和以后的幸福就在此一举了。”每次老夫子都会说这样的话,而且每次说完他总是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瞥一眼某个角落的一群人。而每次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眼神时我的心就会忍不住的窒息下。
我已经生活了十八年,我已经读了十三年的书,也就说我的小半生命的一大半都贡献给了书,如果有幸我能考上大学,那么我还要将我一大半生命中的一小半用来读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幸事,但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就会一阵干痛。就像老夫子说的那样,我们的幸福就交给了这一次考试,可是之后呢,考上之后会怎样呢?难道我们的幸福就真的来了吗。我们从一开始上学就希望着,一直希望了十几年,可是现在我却开始迷惑了,我们到底希望着什么呢?老夫子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样沈静,露出了一个毫无掩饰的开心的笑,这种笑曾让好多男生女生恶心并羡慕了很长一段时间。王铭对此也发出过评论他说是人都会喜欢美的对自己有用的,这个理论使用任何人,事,物。我曾一度佩服王铭那种什么都知道的智慧,他只是不屑的冷笑一下:这世界还有自己的思想吗?我不明白也没有问,很多事情都糊涂了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