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珠——”
抓着她一只手臂阻止她上前的冬烈脸色沉沉,语气里含着警告的意味。
只是,看向对面被几位年轻的郎君们围着的晋觅,眼神也并不友善。
他平日便算不得是个友善的人,接人待物上总是一副淡的不能再淡的态度,让人察觉不到一丝人情味儿,然而此时周身的气势真的冷下来的时候,竟令晋觅生出一丝怯怕的心态来。
可也只是一瞬,他便将这怯怕掩饰了去。
他怕什么!
这牡丹园可是他晋家的地方!
甚至就连这整个京城都是他的!
不过就是一个弹丸之地的应王子罢了,且据说还是西陵王收养的义子……就这么一个东西,哪里值得他害怕!
思及此,晋觅冷笑了一声,眼神轻蔑却带着质问的语气道,“应王子没有管教好令妹,致我无故负伤,不知要给我一个怎样的说法?”
说罢拿手背轻轻压了压右边脸上的一块青紫,道:“这几位都瞧见了,可是冬珠公主动手在先打伤的我——”
“……分明是你先出言不逊侮辱于我!”冬珠气的脸色涨红,自认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品行低下的贵族郎君,若不是冬烈的手还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肩,她此刻定要冲过去将晋觅揍得爹娘不识。
最后悔的莫过于今日忘了将那条蛇骨鞭带出来,若不然一鞭子下去抽断他一条胳膊绝不是问题!
“公主不顾体面带人闯入专供男子赏花的西院,反倒怪我出言不逊?”晋觅怪笑了两声,满脸的嘲弄之色,“莫不是西陵国教出来的公主,向来都将颜面与德行视若无物?”
其身边的几位年轻郎君多是一脸复杂。
这位公主闯入西院之时风风火火的模样的确不怎么客气,却也看得出来事先并不知男女分院而行的规矩,至于动手,也是受了晋觅的言语刺激。至于晋觅,先是出言不逊,而后对女子动手,现如今又借题发挥,实非君子所为。
至于现在还将西陵国的教养问题都扯了出来……已经称得上是无脑了。
这不是明摆着还要挑事儿吗?
“你有种再说一遍!”冬珠气急,拼命的要甩开冬烈的禁锢。
冬烈手上不曾松力,一双眼睛冷冷逼视着晋觅,道:“晋大公子同小王要说法?——待回府请大夫验伤之后,确定晋大公子伤势如何,所需多少医药,小王定当百倍奉上。”
晋觅闻言简直被气笑了。
想用医药费来打发他?
当他晋觅是什么身份?
真是天大的笑话!
“阿烈!”冬珠圆目微瞪,一脸怒气地看着冬烈。
为什么要同这种人渣服软!
接着又听冬烈说道:“至于冬珠身上的伤势以及今日受辱之事,小王便不同晋大公子讨要说法了。”
晋觅闻言一愣。
显然是没料到这位看着气势倒还挺盛的应王子,竟然是这样一个软蛋!
晋觅被逗得险些要笑出来了。
然而没料到冬烈话只说了一半,紧接着,又冷冷地吐出了另外半句来。
“小王恐怕晋公子担不起这个说法——此中详具,小王自会亲自与晋公详谈。”说罢便带着冬珠转了身,活脱脱一副‘懒得与你这种人浪费口舌’的模样。
晋觅脸色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却也不以为惧。
祖父与父亲自幼便教他要有士族之大气,他们生来就是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的人。
此番是冬珠动手在先,他更不觉得自己理亏。
就算祖父为了维持与西陵的和睦,也断不会重罚于他,顶多也只是做一做样子罢了!
近来他经常宿在外面,祖父也未曾对他说过半句重话,甚至较之前相比,对他的管教要放宽了许多。
想到此处,晋觅下意识地看向右侧。
原本跟着冬烈一同过来,动手拦架,站在那里的晋起已经没有了人影,竟不知是何时离去的——
晋觅嗤笑了一声。
他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边事情还没结,竟就早早地走开了,如此漠不关心的做派,难道就因平日里他经常对他使些小绊子,心存不满的缘故?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晋觅一脸的嗤之以鼻,甩了甩袖子欲抬脚离开西院。
几位年轻的郎君见状连忙告辞。
事情的后续如何,他们已不关心,也轮不到他们来好奇,他们回去之后,要做的也只是当做不曾瞧见过今日之事。
得了晋觅一句倨傲的“都滚吧”之后,几人如获大赦一般,匆匆离去。
“……阿觅。”
谢氏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让晋觅闻之便皱眉。
必定是听说了此事,又来与他说教了?
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出此刻谢氏该是怎样的一张悲天悯人,痛心疾首的脸了——想想都觉得好笑。
晋起头也不回,全当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谢氏见状也未再出言喊住他,只定声对身侧的侍卫吩咐道:“立即将大公子带回府里,交由晋公处置。”
晋觅脚下一滞。
处置?
拿这俩字吓唬谁呢?
并未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过错的晋觅一派神定气闲,依旧不肯回头,只凝声问道:“我倒要看看谁敢碰我——”
“带回去。”谢氏口气平静的重复道。
听到整齐的脚步声正朝着自己靠近,晋觅方倏然转过了身来,怒目道:“谁敢!”
这一转身,才总算看到了谢氏脸上的神色。
不似以往那样的循循善诱,耐心疏导,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平静与冷然,冷如腊月寒冰。
看待他的眼神,丝毫起伏也无,也只是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冰冷。
这种陌生的眼神让晋觅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发怵。
见侍卫一左一右来至晋觅身旁,谢氏不再看他一眼,带着丫鬟转了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