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数,刘实这边是刘得那边的三倍。可论战斗力,三个刘实的亲信,都比不上刘得这边一个。
毕竟,后者曾经多次冲锋陷阵,在死人堆里打过滚儿。而前者,平素却只是在真定城里头耀武扬威,吓唬吓唬寻常市井百姓。
结果,双方麻秸秆打狼,两头害怕。叫嚣得虽然都很大声,却谁都不敢真的将刀朝对面身上砍。
刘实在背后看得面红耳赤,上前几步,用刀指着朱佑的鼻子大声挑衅,“死胖子,有种你就别躲在人身后,出来跟我一决生死!”
“别去,那厮虽然人品极差,武艺却不算太弱!”刘得闻听,立刻低声劝阻,“仲先兄乃万金之躯,犯不着跟他一个无赖拼命。”
不是他真的关心朱佑,而是他怕万一朱佑有什么闪失,刘秀真的挥动大军攻城。那样的话,刘实这个罪魁祸首肯定要被幽州军剁成肉泥,他刘得,在刘秀的暴怒之下,恐怕也在劫难逃。
谁料朱佑却不听劝,笑了笑,赤手空拳就从亲兵们背后走了出来。先上上下了打量了刘实几眼,然后摇着头说道:“果然是个没人教导的蠢货!小胖子,在下朱佑,乃是当日昆阳突围的十三骑之一。你确信要跟我单打独斗?”
“你,你说什么?你,你吹牛!”刘实的头皮骤然一麻,胯下的坐骑也跟着晃了晃,再也不敢向前多走一步。
昆阳十三骑突围的故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大汉。他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其中具体的每一个人名字。而朱佑,恰恰排在十三骑之末!
“十三骑突围,有什么好吹的,不过是杀了贼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已。”早就料到,对方没胆子跟自己单挑,朱佑笑了笑,大声补充,“朱某要吹,也吹后来跟随我家主公,以六千破敌四十万。那才是正面相撞,敌我双方都拿出了真本事!”
“你,你……”刘实越听越没底气,本能就将身体往亲信中间缩。
十三骑突围,在朱佑嘴里稀松平常,在传说当中,却是以一敌万。他刘实胆子再大,也没勇气去跟十三骑之一单挑,虽然后者只是十三骑的尾巴尖儿!
“小胖子啊,你如果不跟我单挑,就别瞎折腾了。是谁派你来的?他把你当成猪头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父亲就没跟你说过,该如何对待敌国的使节么?”见对方的气焰,一落千丈。朱佑摇了摇头,继续笑着挑衅。
“你,你才是猪头!你们全家都是猪头!”刘实看了看肉滚滚的朱佑,再看看自己肥嘟嘟的手臂,气得咬牙切齿,“你算哪门子使节?顶多算是叛军的同伙!我不用亲手杀你,我只需要将你抓起来,交给谢尚书的使者。他自然会将你大卸八块!来人——”
“且慢!”朱祐迅速抓住了其中最关键一句话,摆了摆手,迅速打断,“你刚才说什么?谢尚书的使节也来了?我军分明是奉了谢尚书的命令去征讨王朗,他为何还准许你父亲在我军背后捅刀?你不必派人来抓,朱某跟你去见他就是。朱某刚好要当面问问他,他这样做,出了让河北生灵涂炭之外,到底有什么好处?!”
“谢尚书的使者,才没功夫跟你废话。”问动心机,刘实这个纨绔,哪里是朱佑的对手?再度挥舞着刀子大声威胁,“来人,将他给我,给我拿下!”
“且慢,待我跟你家兄长告给别!”朱佑丝毫不觉得害怕,笑呵呵地回应了一句,随即扭过头,朝着刘得从容拱手,“世子殿下,我家主公本想待朱某跟王爷谈出个结果,就将那被俘虏的两万多士卒交还给王爷,但我这一去见谢尚书的人,凶吉难料。所以……”
“哼!那些废物,要他们回来何用?”不等刘得回应,刘实已经气急败坏地大声打断,“不过是两万做了俘虏的窝囊废而已。姓朱的,你别指望拿这区区两万多废物做人质,就能换回你自己的小命。等你死后,刘某会将你的首级挂在城墙上,同时告诉刘秀,要杀就杀,我真定才不在乎这些只会糟蹋粮食的废物死活!”
“胡说!”刘得听得忍无可忍,把牙一咬,纵马挡在朱祐面前,“两万多兄弟的性命,你不在乎,我在乎!老二,仲先兄是我的朋友,更是真定的贵客,你若想抓他,今天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刘实本能地拉着马缰绳后退,随即,迅速将钢刀举过头顶,“来人——”
身前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他的嫡系亲信一个个满脸羞怒,谁都没勇气再向对面举刀。
整个真定,总计才有多少丁口?真定王刘扬为了拼凑起十万大军,几乎到了三丁抽一的地步。两万多被俘虏的将士,在刘实眼里是两万只会糟蹋粮食的废物,对寻常兵卒来说,却是他们的兄弟和父亲。包括刘实身边的爪牙,也有家人至今生死未卜。他一句说杀就杀,如何不让人寒心?
“来人,老二,你眼里除了自己,哪有别人?”刘得虽然在刘秀、贾复等人面前,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遇到自家弟弟刘实这个纨绔,却立刻显出了本事。抓住后者身边爪牙心神恍惚的瞬间,大声反问,“你可以不把我当大哥,可弟兄们却不能都像你,对自己被俘的亲人不闻不问?你可以把两万余人命视为草芥,可弟兄们,却不能跟你一样,对自己的袍泽见死不救!你为了争夺世子之位,巴不得一刀将我砍死。可弟兄们却不能跟你一样,亲手杀掉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你……”
“住口!”刘实即便再笨,也知道自己不小心招了朱佑和刘得俩人的道,赶紧扯开嗓子高声打断,“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勾结刘秀,背叛朝廷,早晚给真定带来灭顶之灾。我,我把朱佑交给韩尚书的使节,是为了向朝廷表明忠心,是为了跟幽州划清界限。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更不是为了争夺什么世子之位!”
“是么?二公子,你口口声声说我家主公背叛了朝廷,朝廷可有圣旨剥夺了我家主公大司马的官职?朝廷可曾下令要求真定讨伐幽州?若是没有,真定又是奉了何人命令出兵?不经朝廷准许出兵攻击同僚,还是在我家主公奉旨讨逆之时,到底谁背叛了朝廷,三公子,莫非你还是个八岁小儿,连这点是非都分辨不清?”朱佑在太学之时,主修的就是纵横之术,怎么可能任由刘实翻盘。三言两语,就将对方驳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