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咬咬唇:“您瞧,您也是这么想是不是?我人微言轻,又这样钦佩您,我真的担心他们会……伤到您。”
乌玛目光倏然一冷,陷入沉思。
安澄垂下头去:“其实您说的没错,汤律师跟检察官办公室的梁子的确是越结越深。可是这是整个检察官办公室跟汤律师的梁子,不应该由您一个人来承当,不是么?”
安澄摇了摇头:“我是新人,就也不怕口无遮拦了:其实我本来还以为本案的检察官是刘易斯呢。”
“什么意思?”乌玛眸光一闪。
“明摆着呀,”安澄摊了摊手:“菲力的案子,刘易斯检察官铩羽而归。明年一月就是重审,就又要再一次跟汤律师当庭面对。所以如果正巧这时候汤律师出了什么事的话,比方说被吊销了律师执照,那么明年一月他就不会在法庭上出现了……何乐而不为呢?”
乌玛皱眉:“刘易斯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相信啊。”安澄淡淡一笑:“可是自己其实是什么人,跟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模样,这有时候是完全相反的两回事,不是么?”
“况且汤律师这个案子案发的时间未免太巧。本来车祸都是四个月前的事,长长的四个月警方不逮捕,地检办公室也不起诉;偏偏在四个月都过完了,在菲力的案子无效审判之后才爆发开……呃,我这个不谙世事的新人都这么想,又怎么敢保证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不这么想呢?您说是吧?”
乌玛狠狠咬牙:“故意伤人罪,认罪!缓刑执行,不必实际入监服刑!”
安澄兴奋得站起身来:“您太好人了!我想我已经有一点点把握可以去说服海伦了!”
安澄一脸喜色,可是那喜色却也只是维持了一分钟,随即枯萎,凋零了下来。
她自己也跟那凋零的喜色一样,重又一p股坐回去。
乌玛皱眉:“又怎么了?”
安澄摇头,再摇头:“是我托大了。虽然我自认为还是有能力去劝劝海伦的,可是我忘了事实上海伦在这件事儿上也没有决定权。海伦自己都是一路被汤律师扶持起来的,那这件是汤律师自己的案子,真正的决定权就必定还在汤律师手里。”
安澄一脸苍白,抬眼望住乌玛:“就算海伦能接受,可是我猜这认罪的条件,汤律师自己也是不能接受的。”
乌玛此时已觉上当,不由得目光一冷:“你这丫头够了!得寸进尺不是个好策略!”
安澄一脸的无辜:“您想啊,汤律师出身律政世家,他会将这张律师执照当成命根子来看的。如果他认罪,那他的律师执照就一定会被吊销。命根子没了,他还不得跟您拼命?”
“说句实话,海伦不过狐假虎威,不足为惧;可是汤律师就不同了,他那人做事一向不择手段。谁敢伤他一腕,他必定断人双臂!”
乌玛虽然极力克制,可是眼中却也不由得涌起了惧意。
“可是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后的条件!必须要让他认罪,否则没商量!”
安澄面上的怯怯一点点褪去,她垂首一笑:“认罪,其实可以呀。”
“他会肯?”乌玛眯起眼来,带些不确定。
“只是罪名要改一改。本国律师协会规定,受过‘故意的刑事惩罚’的人不可以被授予律师牌照,所以‘故意伤人罪’的罪名是他绝对不会接受的。可是只要将‘故意’二字去掉,从‘故意伤人罪’变成‘交通过失’,不会影响到律师牌照,那他就是有可能接受的了。”
“交通过失?”乌玛狠狠咬唇:“原来你连罪名都想好了!”
交通过失,甚至不用判刑,只需支付经济上的补偿,以及社区服务时间就够了。
安澄淡淡一笑:“其实聊了这么多,我是深深感受到了您的诚意的。只因为有诚意,您才肯这样一步一步地退让,我相信汤律师虽然毒,可是对人的诚意他还是能判断出来的。当知道您的这份诚意之后,他心中一定会对您的怨气一笔勾销。以后在律政界内,你们碰面和合作的机会还更多。”
“我只给你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如果他还不签这份认罪协议书,那么这份控辩协议就失效!”乌玛已无退路,只能答应。
安澄含笑而去,乌玛叹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笔扔出老远。
她对海伦做好了防备,却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一不小心栽在了一个刚毕业的法学院学生的手里!
鲨鱼,果然个个都是只要咬住了人,便死都不松口的贪婪家伙!
里面套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便连那敲门声都是优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