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安澄使劲拍拍手:“两位亲,麻烦你们专业点,行么?”
两个目击证人,一个老墨,叫皮露露,皮`条客;一个金发白人的彩票暴发户,职业是中学数学老师,叫汉斯。
皮肤黧红、身材圆而且壮的皮露露一脸的不耐烦:“专业?我的职业又不是这个,我怎么专业?”
“哦,你是皮`条客。”安澄无奈白他。
他立即拍桌子:“我是经纪人!经纪人,律师小姐你懂么?我手里的姑娘们,都是我给她们挑客人,带生意回来的!”
安澄挠头:“行行,掮客先生。我不是不尊重你的职业,我只是拜托你作证也要拿出个作证的态度来,别这么事不关己地背台词,否则法官和陪审团肯信你才怪!”
皮露露翻翻眼皮:“我从小到大背书都是这么背的。”
安澄真被这个“泼皮”给打败了,坐下忍着没把手里的笔给掰了。
“可是皮先生呀,我没叫你背书啊。法庭不是你的课堂,法官和陪审团不是你的老师,所以不需要你死记硬背,你只需要把那晚见到的如实讲出来就好了。是要‘讲述’,不是‘背诵’,你get到了么?”
可是皮露露又翻了翻眼皮:“不用背的?那……抱歉,不会了。”
安澄无奈,只好先将皮露露扔一边儿,又到汉斯面前来。
“汉斯老师你听见我说的了吧,他不是学生,我不叫他背书;你也一样,别照本宣科,行么?讲述,用诚意讲述你那晚所见。汉斯老师这么聪明,一定不难的哦。”
汉斯白,干瘦,一双蓝眼却闪着一点疯狂的光。他眼睛上下扫过安澄周身,拘谨地干笑:“……别对我这么多要求。我是个中学数学老师,我出来作证就会让我的学生和家长都知道我那晚是去买……肉。我已经牺牲很多了,你以为我能轻松说出那些话来么?”
安澄听得直挑眉,想了半天竟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可不,他这等于是上众人面前撕开自己面具,人家肯答应来给作证已经很了不起,怎么还能轻松自如?
玻璃墙外,海伦带着兰斯走过。
安澄的焦急都挂在了脸上,海伦看见了便耸耸肩,回头瞟一眼兰斯:“如果你是法官和陪审团,你会肯相信这两个证人的话么?”
兰斯也蹙眉:“的确是有问题。不过他们如果能坐上证人席都是奇迹,看样子他们连演练都通不过,看样子yancy一定会在开庭前把他们两个剔除出证人名单。”
海伦摇摇头:“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两个奇葩的证人。还那么得意地送到我面前来,以为我会夸奖她。拜托,她这两个证人还不如找不来,找来了反倒说不定会拖累了整个案子。”
兰斯耸耸肩:“我就说监控之外出现的证人都不可信,可是这姑娘也是个死心眼儿。就算念的是top16的法学院又怎么样呢,死心眼不知道转圜,在这个圈子里只会处处碰壁。”
“你说的没错,”海伦回头瞟他一眼:“她的直觉不错,有些火花一现的点子可以用;可是她不懂曲折,干这行迟早吃亏。”
兰斯眯眼一笑:“需要有人帮她。”
海伦冷冷望来:“你想帮她?你可真闲。”
兰斯笑了笑:“你猜这两个证人的表现,让我想到什么?”
海伦微微一眯眼:“什么?”
“假的,”兰斯咯咯一笑:“这姑娘还学会造假了。找不到目击证人,怕跟你交不了差,于是干脆‘创造’了两个假的出来。”
海伦脸色一变:“她敢做伪证?”
兰斯面上却变幻莫测:“不过这个路子倒符合yancy的路数。就如哈尼案的原告,不就是yancy嘱咐我从街上找来的么?嗯哼,‘从空空如也的帽子里拎出兔子来’一向是yancy最爱的玩儿法。”
27楼,汤燕犀的办公室。
他正在准备辩护词,忽然停手抬头,看向门口。
有个身影在门口徘徊,探头探脑,就差掩耳盗铃了。
“站住。”
门口,安澄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正转身想逃。
“进来。”
他将笔电扣上,站起身来。
安澄只能叹口气转身走进来,黯然地还正式敲了敲门:“汤律师,可以耽误你几分钟么?”
知道自己这都是多此一举,人家连笔电都扣上了。
“哦,”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说。”
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有点冷,不过好在让她能觉得更自在些。
她深吸一口气:“那两个证人……”
“怎么了?”他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子卷上去,自在地歪头看她。
她深吸口气:“这两个证人很靠不住,我很担心他们会坏事。所以……”
“所以你没自信了,想请求我从证人名单里剔除他们两个。”他稳稳接住她的话,平平淡淡说出她说不出口的话来。
安澄闭上眼:“是。”
“你不但对他们没有信心,你对自己也同样没有信心。”他目光清凉掠来,直直落在她面上:“你是觉得即便有你提前帮他们演练,可是最终还是会无功而返。”
“你更怕如果他们在法庭上没有做好,整个案子受了他们拖累的话,所有人就是将责任都怪在你头上。你是怕承担不起那份压力,所以你想放弃了。”
安澄鼻头酸了,只觉自己好像是个初中生,被教导主任指着鼻子批评。
“既然这样,就别当律师了。否则上庭连个证人都没有,都不知道你还能辩什么。”
“教我!”安澄死死攥住手指,指甲尖儿都掐进掌心里去,却是终于豁出去了的抬起头来面对他:“汤律师求你,再教我一次!”
......
他凝视着她,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连呼吸都停了。
她那倔强着,却肯低头的模样,实在是叫他无法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