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卿的翻新“蓝鸟”将安澄送到了学校门口,停车转头凝着安澄。
安澄叹了口气:“看你今早这么乖的份儿上~~有什么话,说吧。”
汤燕卿笑了下:“给杜伯伯打个电话吧。”
安澄伸手扶额,扭头来伸手点了点他脑门儿一记:“知道我最烦你们汤家什么吗?就是你们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儿,关你们什么事儿啊?”
她扭过头去,目光冷冽:“我从小就烦你们家,就是因为这个!你们家把所有依附你们家过活的人家,都当成自己家,把他们的子弟也都当成自己家孩子似的……也许有人喜欢被这种对待,可是我告诉你我第一个不稀罕!”
“我告儿你,我爸打小对我和我妈都没有对你们家人亲,好像他不该跟我和我妈是一家人,倒应该是姓汤的一样。就更甭说对我都不如对你们哥俩好了,我看我不是他生的,你们俩才应该是!”
汤燕卿只能赔笑:“是是是,我最后一回啊。”
安澄叹口气。嘴上虽还是这么强硬,可是内心早已不是16岁时的真恨。
她推门下车:“我今天会打电话的。”
一路走向教室,曾经的记忆又纷至沓来。
那年九月,汤燕犀毫无预兆忽然去了东海岸上法学院,她消沉下去,爸也跟着消沉下去。
她原以为这都是因为自己。
爸当年那么追问过光碟的内容,她却怎么都不肯说。就算后来汤燕犀来,扛下了光碟的事,可是爸还是被她伤到了。
她明白,在爸心里,一定是认为她始终与他不肯交心。即便出了那么大的事,爸想要帮她,可是她却依旧不肯将光碟的事告诉给他,爸是伤了心。
况且那时候汤燕犀忽然就那么走了,媒体的焦点原本是90 %都只对准汤燕犀的,那时候就只能忽然转向她。为了保护她,爸的工作也受到了影响,诊所外面也经常站满了记者。有的病人不堪其扰,都不再来就医。
爸的新诊所,生意一落千丈,爸所有的积蓄都压在里面,很有可能会血本无归。爸说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投资倒也罢了,那里面还有他另外两个合作伙伴的投资,他们都是为了他才会投入资金,他很担心会让他们也蒙受损失。
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爸的消沉不仅仅是来自于上述这些。
媒体的访问在汤燕犀刚离开的时候,是全都转向她来着,可是也许因为她自身太平凡,媒体的兴趣就也渐渐淡了。那年的十月,媒体就已经几乎不怎么来了。就在那个十月的早晨,她难得神清气爽地醒来,早早走出房间,想要到外面跑个步……却发现爸那么早来了二楼。
自从家里有了那位神秘的“暂住客”之后,爸就一直都睡在一楼的客卧,将二楼的主卧留给那位客人来着。即便这么久了她也没见过那位客人再来过,可是爸却还是将主卧保留原样,没有移动过里面任何的东西。甚至,就连她也不被允许进去看。
那么早的时间,爸却一个人呆呆坐在里面。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脊背微微佝偻着。
她看不见爸的脸,不知道爸的神色,可就是这个微显佝偻了的背影,却叫她莫名心酸。
是那一刻才意识到,爸也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年轻的男子。爸也上了年纪,也开始害怕孤单了吧?
那一刻,她就更想知道那个曾经暂住在家里的客人,究竟是谁。
那天早餐,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起那位客人什么时候还来,她还想向那位客人当面道谢,毕竟客人帮她买过行李物品。
爸在那一刻却一脸的黯然,摇了摇头说,那人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那一刻,她是真真实实在爸眼睛里看见了浓重的悲伤……甚至,即便是跟妈离婚后,她也从未在爸的眼睛里看见过这样浓重的悲伤。
那时候的安澄还不知道,霍淡如这个时候是已经陪着儿子汤燕犀一同回了东海岸。汤燕犀要去东海岸念法学院,与她不经意地提及,说并不喜欢住宿舍,倒记得她在那边有自己的房子。她便几乎毫不犹豫说要儿子跟自己一起住,她亲自来照顾儿子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