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挂了香袋,淡淡的香气充盈在车舆内,两侧挂了描花轻纱的帘帐,阳光稀稀疏疏的穿过落了下来。
王茹细心地把绞在细珠上的红色碎布和丝线一点点取下来,没有损伤衣服的分毫。之后抚了抚裙摆,才说起来:“宝儿,你记住,有些话只需点到即止。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懂你的好心。”
“……娘。我知道了。”甄姒宝知道,即便自己比别人多活过一世,但是那样惨淡的上辈子,除了无尽的痛苦回忆之外,她学到最多的也只是在陶家做媳妇时的经商本领,至于待人接物,人情往来,自然不如一个当家十几年的主母了,“只是觉得余儿妹妹有些可怜。”
王茹起身,把女儿揽到怀里,道:“小芸是那个性子,这么多年,我没少里外敲打她。但在她心里,我永远是主母,是夫人,是她的主子,说得每句话都是命令,虽然她会照做,但是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就算她听了,也不会真的懂,反而又去怪余儿。这娘俩个一个笨,一个病,你少沾惹,免得弄巧成拙,闹得不好了。”
“小姐——衣服换好了,拿得是你的那件红的!”香叶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甄姒宝掀开帘,看见甄余儿穿了一身水红错金绣花的大袖长裙,还擦了些胭脂,原本平平的五官在衣装的陪衬下都变得多了几分娇俏。
她大概也是第一次穿这样金贵的衣服,惶恐的捏着裙角,原本的委屈烟消云散,感激地向甄姒宝行了个礼:“谢谢大姐!”
一旁的甄翡儿也跟着拍手,奶奶的说:“二姐姐真好看~!”
“就是。来……我帮你把腰带束一下。”甄如珠自然地走过去,帮她打理衣裳,有意无意的,放低了声音说,“娘待宝姑娘就是好,就连她不要的衣服都这么好看,余儿你运气可真好。”
甄余儿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自己小心翼翼万分珍惜的衣裳,被别人随手扯烂,变了一团垃圾。现在,别人不要的垃圾给自己,自己却又傻乎乎的视若珍宝。
呵,真下贱!
她的笑容僵在嘴角,看着坐在马车里正望向自己,温柔娴雅的姑娘,忽然觉得她的目光像刺一样,顿时垮下了脸,别过头回避开了。
“好啦。妹妹你瞧,这个络子好不好看?”甄如珠好像什么都没发觉,小心把她的腰带放下,又说,“我先去后面了。妹妹你小心些,宝姑娘的衣服金贵着呢。”
“恩。谢谢姐姐。”甄余儿干巴巴的说。
甄如珠眼光一闪,像是十分感动:“你……还认我当姐姐么?”
甄余儿点头:“不论甄家怎么看你们,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十几年同屋的情谊,怎么比得过……一个外人。若不是你,我现在还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什么?”
“没什么……”
甄如珠照例露出她纯良无害的笑容,说道:“那好。我真的走了,哥哥他最喜欢收藏文房四宝,也不知道这次去了这么久,又带了什么宝贝回来给我们开眼呢。”
甄余儿若有所思:“……文房四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