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错一见,心道:“二哥虽听信谣言,与我相争,却也不忘兄弟之情。”看着这古云的起势,不由忆起当年兄弟几个相互拆招的情形,心中一暖,忙两脚不动,右手蒲扇由右向左屈肘环弧,撩于身前左侧,在胸前交于左手,左手回环接扇,两手心向内,扇头斜向左上,正是“销魂八式”中拆招时所用的应势,也是作礼数用的,并无任何攻击能力。
玲玲本就知道他俩为兄弟,口中不说,只是担心一旦此事说出,古云、古错碍于兄弟之亲,恐被人哧笑,定不会动手相残。如今见古云、古错不但未决一死战,反倒在那儿文质彬彬地摆了些花架子,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口中却笑道:“莫非你竟怕了吗?”
玲玲口中故意只说是“你”,目光却同时看着古云、古错,让人分不清她说的是古错,还是古云。
果然,古云眉头一挑,脸色顿如霜冷,低喝一声:“小心了。”左掌疾然前推,右手铁扇并立如剑,快逾闪电般刺向古错咽喉、双肩、前胸三处,来势凌厉狠辣,正是“销魂八式”中的“柳丝万缕”。
只见古错身形一挫,手中破蒲借着右掌后挫之力,斜斜挑起于头部前侧,然后划出一道如电圆弧,带着“丝丝”破空之声,如一片萧萧秋风疾然掠过,正是“销魂八式”中的第六式“秋声败叶”。
旁观之人不由吃了一惊。方才古云与珑珑相斗之时,已将“销魂八式”使出好几遍,众人已是极为眼熟,不料这笑天钺居然使的是与古云同样的招式!虽然动作的连贯之处似乎有点生涩,但明眼仍能一眼看出。若真是笑天钺就那么看了古云使了几遍,便模仿得如此相似,倒也真可谓武学旷世奇才了,不由暗自心惊。
古云见古错出招后,心中不由一喜,他已看出古错的“销魂八式”已不甚流畅,似乎有点牵强,外人一时难以看出,而他却一目了然,不由心中斗志一旺,将“销魂八式”的威力发挥得十足,只见古错身子前后左右俱是扇影飘飘,如雪,如风,如电,如雨,似乎很快就能将古错淹没。“销魂八式”,招如其名,极为飘逸洒脱,古云人又极为俊朗,以优美绝伦的身姿使出,真有飘然出世之感,只见他“销魂八式”循环疾出,腾挪掠走,轻灵矫捷,带起漫天回旋气流。
反观那古错,却是攻少守多,似是拙于应付,有几招简直是连滚带爬的方才闪避开来,手中一柄破扇,虽然出招路数与古云相差无几,但看去哪如古云潇洒从容?只知将“销魂八式”一遍遍地从头练来:“落木萧萧、雨疏桐落、花翻蝶梦、柳丝万缕、残雪庭阴、暗欺罗袖、秋声败叶、恨倚黄昏”,八式使完,又从头再来,哪像在比试?倒像在温习功课。
玲玲不由暗喜,心道:“古错,看你平日猖厥得很,没料到会栽在你兄弟手下吧?只是古云如果念及旧情,不忍恨下毒手,却如何是好?”不由得皱眉沉思,暗想计策。
古云却是越打越心惊。他开始见古错招式笨拙生疏,以为不出几招,便可取胜,不料古错却能屡屡从扇下险险避开,总是稍差一丝便可得手,他哪知古错虽然数年未习此“销魂八式”但自幼便是终日演练,在意识深处已是根深蒂固,方才又见古云与珑珑相斗,所以也能记起八九不离十,虽然不如古云熟络,但古云以任何一招攻来,他却是能很快辨清是何招,岂有闪避不开之理。
而且,古云几次猛攻之后,古错的“销魂八式”已是越来越神形兼备,很快与古云出招相去不远,那铁扇扇影也渐渐收敛,二人已是互有攻守了。
古云见久攻不下,对方反而越战越勇,不由又骇又怒,猛地大喝一声,右手突然由扇尾滑至扇头,无名指微微一张,铁扇一分为二,疾一抖手,铁扇一声沉响,顿时如怪蟒出洞,呼啸而出,急撩古错左肋,走至半招,翻腕一抖,那似鞭般的长扇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卷而回,疾点古错“四满”、“太乙”、“府舍”三大要穴。
古错见古云此招甫出,失是一愕,心想“销魂八式”中何曾有此一招?这么一错愕,那扇已迅疾递到,眼看就要为之所制,情急之下,古错的身躯奇异地的一闪,猝而斜斜向外倒去,同时右手弃了破蒲扇,闪电般连拍三掌,竟是凝集了全身功力拍出,一阵罡风狂刮而去,直取古云胸口,掌力吐出去后,方叫声“不妙”,却已收势不及,只听古云闷哼一声,人如纸灰飞了出去,砰然落地,古云还要弹身再起,却觉口中一甜,已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衣襟,脸色立刻苍白如纸!
古错本是未以全身功力相搏,只是以招式与古云游斗,没想到古云突出奇招,他猝不及防,一种本能驱使他自保,而运足真力一击,方才想起自己已得哭神农数十年功力,再加上“天蛟丹”相助。古云与自己的内力相比,真是如天壤之别,岂能经受得住?忙强力收势,若非如此而使掌风打了拆扣,那古云就非只吐几口鲜血所能了事了。
古错见自己竟将二哥震伤,不由大为自责,忙趋步上前,关切地道:“刚才本非有意……”
忽地一声冷笑,听得一人道:“我道笑天钺是个汉子,不想今日一见,大失所望,伤了人,便是伤了,又如何说是‘本非有意’。莫不是待到你有意伤人,人家更是躲无处躲,被你轻易拿下不成?”众人一看,却是那与古云同来的俏美人,在那儿冷嘲热讽。
古云一听此言,忍不住又“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心中满是恨意,道:“是了,四弟伤了我还说成是无意的,无意中都能伤我,那有意之时,我岂非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不由用双目冷冷地看着古错,那目光让人见了顿生寒意。
古错心知二哥听玲玲如此一说,误会更深,一时决无可能原谅自己了。于是一狠心,暗道:“我在武林中人眼中本已是个刁钻古怪,阴毒已极的人物,如今多一条罪状,却又何防?”如此一想,便哈哈一笑道:“胜负已定,又何须逞口舌之利,若是有人心中不满,在下也一并接着。”
只见门口那个不停地用手帕擦手的人站起身来,走至古错身边,绕着古错走了一圈,脸露喜色,口中不断地道:“不错,值得!值得!”
旁人见此人手脚奇长,尤其那双手,垂下来已是过膝,躬着腰在古错身边绕走,口中又莫名自语,其状倒颇似一个猩猩,不由笑出声来。
古错被他绕得眼花,忍不住道:“阁下莫非想在我身上找出一朵花来么?”
那人停下脚步,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古错吃了一惊,道:“你……你竟真的要在我身上找花?”心中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了。”
那人不住颔首,道:“不错,不错。我在看你这身上什么地方开朵红花最美,想不到你身架如此之好,倒叫我难以取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