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兰芬冷笑道:“好,陈根楼,那我告诉你,打死你也不能说!”
陈根楼道:
“好!”
“不能说!”
“打死也不说。”
老二道:“你这么一说,就承认他是你丈夫啦!”
简兰芬道:“你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却听得勃然大怒,道:“陈根楼,你打扮成这副模样上山来,可见就不想以真面目见人,本就暗藏祸心!你现在又在在这儿跟你妻子一唱一和,是诚心要消遣我吗?”
陈根楼三个脑袋齐齐摇动,道:
“不敢,不敢。”
“请息怒啊。”
“确有苦衷。”
我再不想跟他废话了,喝道:“有苦衷不想说那就别说了,我连你一起抓了!”
喝声中,我暴掠而起,直扑陈根楼,但听三张嘴齐齐叹息一声:“唉……”他的身形也已经开始动了。
他一动,我便瞧出来,他的身法更在简兰芬之上,且真气悠长,因为他一边动,还一边有闲心逸致,继续吟唱,只听他唱道:
“学道先须要醒缘,浮生傀儡暗抽牵。
机关用尽成何因,赢得三涂鬼火煎……”
他第一句没有唱完的时候,我已经赶上他了,他唱第二句的时候,我手起一掌,去揭他黑袍,他唱第三句的时候,我一把将那黑袍拽去,却见里面仍旧是一件一模一样的黑袍,袍角撩起,袍下且有一脚抬起,朝我当胸踢来!
我直撄其锋,一记“塌山手”印下,按在他的脚底,他的吟唱戛然而止,人急往后退,我止住步子,道:“陈根楼,念在同根同源的份上,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有什么苦衷,要去偷盗别人家的婴儿?”
陈根楼摇头晃脑,装腔作势,道:
“说不得,说不得。”
“麻衣陈家的高招厉害。”
“我也想讨教讨教。”
我心中暗暗忖道:“说破了天去,简兰芬教唆弟子去偷人家的孩子,也是不对。他们反复说是有苦衷,未必是真的,多半是无言以对的托词。想来须得我把他们夫妇连同弟子们全都给制服了,他们才肯说吧。”
念及此,我道:“说不得就只能打了!”喝声中,我跳起来,赶上前,伸手去抓陈根楼,陈根楼急忙侧步转身闪躲,但是我既然已经近身动手,陈根楼想躲,又如何能来得及?
我猿臂轻舒,只一把,便抓住了陈根楼那黑脸脑袋的黑胡子,顺到手中的时候,使劲一拽,猛觉一轻,不禁呆了一呆,再一看,那颗黑脸脑袋已经被我住在手上了!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把那脑袋给抛了。
那脑袋在地上滚了几滚,露出底来,也没有流出血迹,却是空心套,我这才醒悟——这是傀儡中的一种,唤作“布袋傀儡”,演傀儡戏的人常常把那傀儡套在手上,用手指头控制傀儡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做出动作……
这陈根楼不露双手,想必是左右肩膀上的脑袋都是用手套着布袋傀儡装扮的。
想到这里,我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刚才还自己吓自己,其实世上哪有这么轻易就摘下一颗头来的?
再去看那陈根楼,左肩膀上原本是黑脸脑袋的,被我拽了以后,现在又换成了个白脸的脑袋。
我道:“你的脑袋倒是还真是能长,可惜假的多,真的少。”
陈根楼又换了一首诗来唱:
“山上半夜弄傀儡,行动威仪去就全。
仔细思量无道理,里头毕竟有人牵……”
看着陈根楼扭来扭去,步伐古怪,唱腔滑稽,我不禁想起以前看过的傀儡戏,突然间也玩心大起,道:“今夜凭你有多少脑袋,我全给你拔掉,就不信你能无穷无尽!”
我仗步上前,手脚联动,那陈根楼躲不过几合,右肩膀上的红脸长髯脑袋也被我一把薅了去,抛在地上,也是个布袋傀儡。
陈根楼不及再变出傀儡脑袋来,我又伸手把他左肩膀上的白脸脑袋摘掉,只剩下中间的那个蓝靛脸的真脑袋。
我道:“陈根楼,你再变出脑袋来,我还给你拔了。”
陈根楼摇头道:
“厉害,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