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走后,莫贺都陷入了沉思,这位大唐的前任户部侍郎眼光犀利,能看到问题的实质,着实让他欣慰,但莫贺都毕竟是一国之君,他不会因为李清的一个承诺便放心离去,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此事不能将高仙芝跳过去.
他写了一封信,招来自己副手,把信交给他并郑重嘱咐道:“明日你去找高帅,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就说你是我特使,转达我的意思.”
罗阑公主见父亲依然要找高仙芝,便忍不住劝道:“父亲,我觉得此事须慎重,若他二人争功,恐怕反会坏了大事.”
“你还小,有些事不懂!”莫贺都仰脸望着窗外,目光又变得清冷,“毕竟高仙芝是安西主帅,此人一向心狠手毒,若知我们绕过他,恐怕以后我们石国会遭大难,我现在告诉他,固然会有二将争功,但这是唐廷内部之事,孰重孰轻我心里清楚,你就不要再管了.”
莫贺都慢慢走到窗前,凝视着北方的幽黑的夜空,那里是石国,是处于两大帝国夹缝的小国,不知此番石国内讧会引起一场怎样的风暴.........
从朅师国到龟兹的路途更加遥远,但道路却很平坦,这一路餐风露宿,次年一月底大军回到疏勒,席元庆军归城,二月,李清率豆卢军抵达龟兹,这一日,豆卢军驻扎在龟兹城外。补充给养、整军待发.
太阳刚刚露出一丝笑容,紫色霞光铺满了天空,远方的雪山闪烁着瑰丽光芒,李清早早起了床,却一个人坐在大帐里沉思,早在过疏勒时,李清便遣亲兵带着他的书信日夜奔赴长安,寻求李林甫地支持,他并不担心朝廷会置之度外,有效的干涉是为了维护大国的尊严。这一点李隆基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李清担心的是时间,大半的光阴都用在了行军的路途上。可如果非等到朝廷的旨意才行动,恐怕大食军已经兵临城下.
这时。营门外隐隐传来一阵喧闹声,李清起身走到帐前对亲兵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为何喧闹?”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亲兵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对李清道:“都督,夫人、夫人来了,就在大营外.”
“什么?”
李清喜出望外。甩开帐帘大步向营房外走去,营房前士兵们正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早饭,此刻都挤成一团,探头向营门外看去,几个跟李清的老兵认得赵帘,纷纷交头接耳。一脸兴奋,就仿佛自己的亲人来了一般.
“都督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士兵们立刻闪开一条路。让李清过去.
李清跑到营门,只见门外一字排着一百多辆马车,马车上满载了家人和物品,近千名羽林军骑兵左右护卫,另外还有数十名服装怪异的男女,腰佩长剑,个个昂首挺胸、器宇不凡,看样是会武艺之人,李清心一动,目光一扫,在人群看见了武行素,正向自己躬身行礼,李清向他点了点头,这些人果然都是他地手下.
“爹爹!”
一声清脆的叫声打断了李清地思路,只见一个穿着红袄的小女孩向自己奔来,‘是庭月!,李清胸欢喜得要炸开来,他单膝跪地,张开臂膀,将自己心爱地女儿一把抱住,这一刻,喜悦的泪水禁不住流下了脸庞.
“我的乖乖长高了,都齐到爹爹的腰了.”他将女儿抱起,抚摸着她的头发,哽咽着嗓道:“乖乖,想爹爹吗?”
李庭月紧紧搂着爹爹的脖,呜呜地哭了起来,“爹爹,你怎么走了那么久不回来.”
“是爹爹不好,丢下我的小娘,以后爹爹再不会了.”
李清忽然想到了尚未谋面地儿,不禁问道:“你娘呢?”
“娘在那儿!”
李清抬头看去,只见帘儿站在一辆马车前,温柔地看着他,在她手里抱着一个襁褓,在她身后,李惊雁和小雨都先后下了马车,目光复杂.
李清抱着女儿走到帘儿面前,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帘儿呆呆地望着丈夫异常黑瘦而憔悴的脸庞,眼睛忽然红了起来,她捂住嘴扭过头起,肩膀轻轻地耸动起来.
李清将李庭月放下,勉强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到沙州去呢!”
帘儿抹去眼泪,牵过李庭月,将手的襁褓递了过来,展颜笑道:“李郎,快看看我们的儿,他象极了你.”
李清迟疑一下,小心翼翼接过孩,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是....我的儿吗?”
掀开盖在上面的纱巾,里面是一张粉嘟嘟地小脸,睡得正香甜,他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到自己的影,他喃喃道:“象我!是象我!”
这一刻,李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胸在无限延伸,千万年地岁月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忽然转过身来,将儿高高举起,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笑容异常灿烂,三军顿时欢呼起来,“都督!都督!都督!”........
长安兴庆宫,一名小太监匆匆穿过勤政殿,来到后宫大殿前,阵阵丝乐声从里面传出,小太监对侍卫低声说了几句,侍卫点点头,转身进了大殿.
大殿内云板轻响、丝竹绕耳,几个梨园弟正在扮戏唱白,声音婉转扬,李隆基凝神细听,忽然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对一旁的杨玉环道:“孟夏边候迟,胡国草木长。马疾过飞鸟,天穷超夕阳,这分明是西域将士出征之意,是威武肃杀之诗,但曲调却太过于清婉了,实不般配,玉环觉得呢?”
杨玉环美目流波,轻轻掩口一笑,对李隆基道:“我只觉得三郎这些日怎么对边塞之诗情有独钟,昨日是王昌龄的塞下曲。今天又是岑参地诗,你说说。这是为何?”
李隆基捋须呵呵直笑,“我大唐将士威震西域。保卫小勃律、荡平朅师国,立下大功,朕自然高兴,所以想听听这些让人振奋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