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夕阳已坠入地平线以下,在长安城墙的上空还残淡红的晚霞,而在头顶上方,天空出现湛蓝的颜色,最后和暮色交融在一起,一长条粉红色的薄云浮在半空,就仿佛海上遥远的仙岛。
李清和他的随从离开了巴蜀商行的大门,轻快的背影长长地拖在地上,今天是李清任户部侍郎以来第一次来看自己的商铺,随着官职越来越高,李清对商铺的关注却越来越少,一是没有时间,二则是身份所限,久来不免有以权谋私之嫌。
“自己是该退居幕后了!”李清在马上暗暗思忖,虽然李隆基并没有对自己提到此事,但有心人若参自己一本,自己则会很被动,,此事倒可以让小雨来管,她精于算术,虽然持家不成,但理财还是可以的,她再过些日就会从成都回来,直接将帐交给她便是。
李清一边走一边慢慢考虑,从人牵马过来,他翻身上马,一抬头却见隔壁商铺的门口收拾了几大车物品,杜有邻正在车前大声吆喝,生怕下人遗漏下值钱的东西。
“老杜,你这是.家的样,难道他不做了吗?
“今天有人出了好价,我的店铺转让了。”
杜有邻恋恋不舍地回望一眼自己经营了十几年的店铺,叹了口气道:“我年岁也大了。也没个儿来接这个铺,早就想卖了,但一直没有好价,今天有人出了高价,便脱手了。”
他看了看李清,忽然在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这次购我铺之人可能是安禄山背景,你心里有数便是。”
‘安禄山!’刚拨转马头要走地李清猛地勒住了缰绳。他回头吃惊地望着杜有邻,直至他微微地点点头,才确认自己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李清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从官方渠道堵死安禄山的财源,而他则要从另一个渠道捞取财富了,欲养十几万军每年没有数百万贯的财富是办不到了。就算现在规模不大,几十万贯总是要的,所以安禄山所为自然不止一处商铺,也不止长安一个城市。
李清沉思片刻,命人将专为自己做暗事的骷髅叫来,低声吩咐他道:“你去东西两市的市署找人打听一下,这个买下杜有林铺之人在长安一共买了多少产业?还有,最近两天有店铺交易之人,他们地背景一定要查清,时间上不用着急。但消息务必要准确。”
只要抓住蛛丝马迹,便有据可查。将来以此为突破口,就会慢慢摸清安禄山的财源。也可推知他私募的兵力,看来今天来西市一趟确实不冤,竟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多谢老杜了!”李清回头向正在细数物品的杜有邻一拱手,带领从人飞驰而去,一团身影渐渐消失在血红的残阳之。
李清一行回到府,不到府门,老远便见两辆马车缓缓停靠,只见三个丫鬟从马车里搀出一个极肥胖地贵妇人。身呈葫芦型,仿佛一座肉山。却打扮得珠光宝气、衣裳颜色鲜艳非常。
她也听到了杂沓的马蹄声在自己身旁停下,粗大的脖微微扭动,一双细鱼眼向李清射来。
李清一愣,随即在她身后看见从另一辆马车上出来的崔翘,苦着脸,精神萎靡不振,仿佛霜打蔫掉的菜。
“崔翘夫妇来找自己,是几时约过?”
但已经不容他多想,崔夫人已经含笑步步生花扭了上来,硕大的肉球在胸前震动,看得荔非兄弟及一帮手下目瞪口呆,这般肉感的女人,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虽然唐女以胖为美,但唐女的胖是指丰腴,非而崔夫人这般肥硕。
崔夫人在几步外便停下脚步,她笑咪咪道:“不请自来,李侍郎莫怪我们打扰!”
崔翘刚从兴庆宫里出来,便被其妻拦住,崔夫人仿佛是他肚里的一根肥粗的虫,早将他地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崔翘的下一个目地地必然是李清的府第,为给儿谋江淮盐铁司地肥差,她岂能放心让丈夫一人去和李清商谈。
李清虽不喜她,但也不敢怠慢,她一则是让皇帝之女,身份高贵;二则她是李惊雁的姑姑;三则她又是崔翘的妻,说白了就是帘儿的继母。
“哪里!哪里!二位都是李清的长辈,素日里连请都请不到,怎说打扰二字!”
李清向他们夫妇躬身施了一礼,笑道:“崔世叔、叔母,二位请屋里坐!”
李清将二人请进客堂,却没有派人去通知帘儿,毕竟崔翘是帘儿的亲生父亲,李清不愿他们有过多接触,尤其崔夫人也在。
有妻在场,崔翘就仿佛变成了她午的影,跟在她身后,不敢罗嗦一句。
“李侍郎,今天我们前来,其实是有一事和你商量。”虽然说是商量,但崔夫人的口气里却没有半点商量地意思,分明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口吻。
说完,她回头向丈夫施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接着说,崔翘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这让他怎么说,他心暗恨,这个狂妄自大地蠢女人,难道她真以为人家想认这门亲吗?
但妻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们是为帘儿之事而来,不知她可在?”
果然是为帘儿而来,看崔翘面上的尴尬,李清也知这必然是崔夫人的意思,他当日与崔翘相约,此时决不告诉他的妻,但他却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