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鸿胪寺照会吐蕃特使达扎路恭,向他通报了大唐沙州都督的决定。
李清被免职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般,瞬间传遍朝野,又被消息灵通人士广为宣扬,其震撼性更胜他升职之时。
有人扼腕叹息,担更多的却是欢欣鼓舞,大呼苍天有眼,一个无背景、无功名之人竟然能在短短一年内窜至从三品,实在让太多人眼红。
杨国忠更是欢欣鼓舞,他从心底深恨李清的发达,自己是堂堂国舅,却反不如一个外人升得快,尤其当他知道李清抢了户部侍郎一职,这份嫉恨也就更加强烈。
而现在,李清终于被罢免了,杨国忠恨不得冲到兴庆宫前大喊几声,“皇上圣明啊!”
‘冬风得意马蹄疾,’杨国忠浑身轻快地在皇城驰马,他嘴里哼着小曲,脑海却在回味昨晚群芳苑头牌段十娘的妙处。
钱囊鼓了,他轻浮浪荡的本质便暴露无疑,夜夜笙歌、骄奢无度,只恨不得见过去失去了遗憾都统统补回来。
当然政绩还是要的,但当他的第一份极具份量的弹劾奏章抛出后,却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反弹,似乎一夜间,所有人都与他为敌,也亏得新投靠的赵岳及时出谋,让他公开发表声明,这弹劾他的声音才渐渐平息,又有李林甫关照吏部,才让他有惊无险地度过此难。
行至尚书省附近。只见前方一辆马车从署衙拐出,正不急不缓地与他同向行驶,杨果国忠认出那是左相陈希烈地马车,此刻他心情大好,急着要找人一同分享这份喜悦,而素恨李清的陈希烈无疑是一个知音。
杨国忠催马上前与马车并驾齐驱,他侧头向车窗笑道:“左相在新年还来朝,不愧是百官的楷模啊!”
车帘拉起。露出一张阴沉的脸,但眼角的笑意尚未褪尽,可以想象他刚才在马车里是怎样喜笑颜开,。
“杨丞可是去丈量土地回来?”
陈希烈冷冷讥讽道:“老夫的宅田多占了邻人两分地,杨丞不妨将也将我放在奏折首位。”
杨国忠不明白,明明自己只弹劾官商。为何竟带出土地问题,他虽不太懂政事,但也知土地问题敏感,碰不得。
当下他呐呐干笑道:“左相说笑了,今日是下官当值,顾而来看看。”
话题一转,杨国忠又精神振奋,笑道:“左相可知李清之事?”
原以为陈希烈定会与自己相视大笑,不料陈希烈虽恨李清,也不屑与杨国忠分享他内心的得意。在他看来,杨国忠是小人之心。幸灾乐祸罢了,怎能和自己高雅情趣相提并论。自己么,只是和李清有些政见不同,高深着呢!
“杨丞,岂不闻欲论人者,必先自论,同是一朝之臣,何必去落井下石。”
他鄙夷地摇了摇头,“罢了。这是君之言,与你说无用.
车帘刷地拉下,仿佛破产商人情妇的脸色,他不再理会杨国忠,催马车加速,绝尘而去.
杨国忠碰了个大钉,不由狠狠地盯着远去地马车,‘呸!’了一声,骂道:“狗屁君,伪君!”
他郁闷地掉转马头,向自己的御史台而去,不料刚到署衙前,便见一群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正要离去。
杨国忠顿时慌了手脚,连声大喊,“李相国,李相国留步!”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从马上冲下来,一只脚还挂在镫里,险些让他摔了个大马趴,李林甫听见杨国忠的叫喊,便命马车停下。
虽是新年休假,但每个部寺都有人值日,李林甫是书令右相,执政事笔,维系朝廷的正常运作是他的职责,他每日巡视各部,今天到御史台,却发现里面只有几个小官在聊天,御史丞竟一个也没有。
李林甫见杨国忠上前,他脸色微沉,略略责备道:“杨丞,你专司纠偏礼仪,按制应和本相一同巡视,可你非但不随我纠察诸司,反而自己来晚,我闻你夜夜宿青楼,你需检点才是,否则你有何脸面弹劾别人?”
杨国忠满头大汗,连忙躬身解释道:“属下本来已经早到,但被左相叫住,故而来晚了,请相国恕罪!”
“陈希烈么?他找你做什么?“
杨国忠随口应付,不料李林甫却要追根问底,无奈,他只得答道:“是为李清被免职一事,听说龙颜震怒,属下和左相国都颇替他担心。”
李林甫微微一阵冷笑,“你们是幸灾乐祸吧!”
他暗暗叹息,李隆基罢免李清不过是为了敷衍吐蕃,给他们一个说法罢了,什么私自出兵,没有他李隆基默许,李清敢出兵吗?什么擅杀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一死,恐怕李隆基最是开心。现在朝野上传得沸沸扬扬,皆说他政治生命已经完结,竟无一人看出李清‘留京候用’这四个字的含义。
‘看来这户部始终是到不了自己手上’,李林甫不禁深深忧虑,虽然李清此时能量尚小,对他构不成威胁,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任他坐大,自己早晚会死在他手上。
但此时李林甫暂无暇顾及李清,韦坚和皇甫惟明才是他当务之急,这可是李隆基亲自交代之事,眼看皇甫惟明已经述职结束,再过些日他便回去了,得抓紧啊!
李林甫望着杨国忠,知道他急于摆脱官商一案弹劾失败地不利,正焦急四处寻找功劳,此时不好好利用他,更待何时?。
想到此,李林甫微微笑道:“今晚我有个家宴,杨丞新年后尚未到我府上,不如一起来小饮几杯,你看如何?”
一句话提醒了杨国忠,他竟忘了给相国拜年,他不由狠狠一拍自己脑门,急忙躬身应道:“属下今晚一定来!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