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鞭破空的声音让傅汉卿的加快了脚步,然而一踏进天外天,眼前的情景就让傅汉卿给愣住了。
和他听到的情形一样,这里正在施鞭刑,而且是影卫对影卫用刑,二人一组,共分四组,一人被吊在半空,一人持麟鞭重击。
这应该是很平常的鞭刑,然而眼前的情形实在太诡异了一点。
挨打的影卫并不是被绑着吊在半空的。
两棵大树之间架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树枝上系了四根极细的线,四名影卫用手抓了那细若游丝的一根线,凭空提气,吊在半空中挨鞭子。
而挥鞭子的四名影卫衣衫破烂,血肉模糊,身上到处都是极深的鞭痕。
受刑的人,明明非常自由,武功也没有受禁制,用刑的人倒象是刚刚受过刑一般。
八个人,八张一模一样的脸,是谁在吊起谁,是谁在惩罚谁,长鞭破空声,血肉撕裂声,鲜血滴落声之外,就只剩下单调而简单的数数声。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傅汉卿定定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只怔怔得望着那一场诡异之极的惩罚。
狄飞的脸容,英挺而冷漠,狄飞的眼睛,孤寂而冰凉。
是狄飞被吊在半空,是狄飞在责打狄飞,是狄飞的鲜血溅了满了天与地,是狄飞的血肉被生生撕裂,是狄飞的骄傲和孤独,纵然受伤,受刑,依然只有冷漠的面容,冰冷的眼神。
是狄飞的残忍与无情,哪怕被打的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或是他自己的,也依然只有冷漠的面容,冰冷的眼神。
施刑的人是谁,受刑的人是谁?
是狄飞在责打狄飞。
为什么……
是狄飞不肯放过狄飞
为什么……
傅汉卿闭上眼,很多很多年前,那无数岁月之前的前生,那一天,是他被高高吊在半空,是那粗硬的鳞鞭找在他的身上,是他的鲜血溅满天地,是他的血肉生生撕裂。而施予刑罚的那个人,只是冰冷地坐在高处,从头到看到尾,依然是冷漠的面容,冰冷的眼神。
再然后,他就被送给了白惊鸿。
迟疑出神只是短得不能再短的一瞬,所有影卫都看到了他的到来。
施刑的影卫后退一步,吊在半空中的影卫松手跃下,八人一齐拜倒:“教主。”
傅汉卿仍然被这诡异的情形弄得心神不宁,只愣愣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八人跪拜于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教主的任何指示,而他们都身上背着天王的吩咐,谁也不敢多怠慢,再施了一礼,便站了起来。
四人重又跃起起,一手抓住半空中垂落的细线,而用刑的四名影卫则继续挥鞭打向他们,不同的是,他们开始重新数数“一,二,三……”
傅汉卿愣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狄七低声道:“这是影卫之中,最常见的一种惩处手段,从我们小时候就经常如此,犯了错的人,必须靠自己的一只内气凭一根细线一直悬在半空中,同时受鞭刑,并不得以内力抵御。如果内息不能长时间提至极处,使身体变重,拉断细线,或是因为受不了鞭刑而让内息混乱,至使细线断裂,则鞭数就要重头开始再数了。”
傅汉卿打个寒战:“刚才他们重头数……”
“在任何情况下,只要落了地,就要重数。但教主即然来了,是一定要见礼的。”狄七淡淡答,语气淡漠无情。
傅汉卿怔怔望着前方那惨裂的刑场,这些人不是他这种痛觉迟钝的人,他们是真实得感受到每一点痛苦,而且,他们一身武功不但不能反抗,还必须尽可能配合别人对自己的用刑。
“如果这样断了一次就重数,可是身上受了重伤,内息也不能一直提着不放,下次再断,再重数,然后再断,一直这样,无法支持完受刑完毕怎么办?”
“这种刑罚本来就含有惩罚和考验武功的两层意思在。如果连提气轻身支撑完一次惩罚都做不到,那就证明武功和毅力远远没有达到神教的需要,而不被神教需要的也就没有存在必要,惩罚是不会停下来的。在我接受训练的这么多年中,有十几个伙伴就是被这样活活打死的。”狄七的回答依旧平淡“不过教主可以放心,我们这些留到最后的人,无论是身怀的武功还是心性的坚毅,都足以支撑一次这样的处罚,我想,如果教主不出现的话,所有人都可以一次接受完鞭刑,而不必重数的。他们四个正在用刑的,刚才应该也挨了同样的鞭打,现在依旧可以正常完成天王的吩咐,每一鞭打出,力道也没有减弱。”
傅汉卿不明白,怎么有人可以这样冷漠地解释同伴的苦难,怎么有人可以这样冷漠地对同伴施以伤害,怎么有人可以这样冷漠地接受同伴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