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一声呼唤,已是泪如雨下,我爸爸真的还在人世!我真的还有爸爸!
哪怕他智力出现了问题,哪怕他不认识我了,但他始终是我爸爸!我至亲的亲人!
“爸爸……”我奔到他面前,哭着扑入他的怀里。
他似乎吓坏了,瑟缩着躲我。
“爸爸!你别怕,我是你女儿,我是薇薇呀!爸爸!”我抱住他的肩膀,哭着对他说。
堂叔在一边说:“大哥可能是脑子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
堂婶少有的好态度,温言对我说:“薇薇,你扶着你爸爸起来,咱回家再说吧。”
我爸爸却警惕又带着惧怕的目光看着他们,口齿不清地说:“他们抢饭……”
我明白了,一定是堂叔堂婶为了把他赶出莲城,把他的饭抢了,不让他吃!
“你们滚开!”我冷冷喝斥他们。
堂叔堂婶没趣地站一边去了,两人鬼鬼祟祟地相视一眼。
我抱着爸爸的手臂,柔声对他说:“爸爸,我们回家。”
爸爸刚看到我的时候还害怕躲闪,现在已听话地站起,在我和林隽睿的搀扶下,出来砖厂。
砖厂老板一直送到厂门口,一再声明他不是剥削智障残疾,而是父亲流浪到这里,讨饭的时候收留了他,让他在这里做点事情,换口饭吃。
看着可怜的父亲,难以想象这么些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扶着他,心酸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林隽睿打开车门,父亲局促不安地后退,摆着手说“不”。
“爸爸,别怕,上车吧,我们回家。”我温柔笑着,缓解他的紧张。
他充满不安地转头看一眼堂叔堂婶,不敢上车。
我转头愤怒地瞪着堂叔堂婶,他们一定还威胁了父亲!
林隽睿紧绷着脸走到堂婶堂婶面前,忽然出手,将他们每人一个耳光,然后放倒在地。
他揪住堂叔的领子,将他提起来,狠戾地盯着他,声音冷寒如冰:“所有属于周薇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还给她!否则你们就试试!”
堂叔和堂婶吓得脸色惨白,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滚!”林隽睿狠狠将他推出很远。
他回到车旁时,我已经把父亲劝上车坐好了。
……
回到莲城,已是凌晨了。
从车上下来,爸爸局促不安地环顾着这栋别墅,直到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棵桂花树时,他的脸色才显出惊喜。
他快步走到桂花树下,粗粝的手掌摩挲着树干,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素馨、薇薇……”
我妈妈叫梁素馨!
爸爸还记得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跟在他身边,惊喜地看着他,泪如泉涌。
看来他对这棵树还有记忆!
我记得年幼的时候,每年桂花盛开的时候,爸爸都会给我和妈妈做最好吃的桂花糖。
“爸爸!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薇薇,是你的女儿薇薇!”我哭着抱住他。
爸爸的目光到这会儿才专注地落在我的脸上,眸子澄明了许多,他喃喃地重复着:“薇薇,薇薇,薇薇……”
我使劲点头,“是,我就是薇薇,薇薇,呜呜……”
爸爸的手指来擦我的眼泪,他也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家……素馨……薇薇……”
他念叨着这几个字,抱住了我。
“爸爸!”
林隽睿在一旁看着我们父女相认,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悄然转身,开着车倒退到院门口,倒车后缓缓离去了。
我和爸爸抱头痛哭一番后,我搀扶着他进屋。
楼上爸妈当年的卧室我一直没有动过,只是每天都打扫干净,他们的一些衣物也都保存良好,我常常拿出来洗洗,翻晒,怀念他们。
我带父亲进了卧室,把灯光打亮。
他看着这熟悉的环境,情绪有些激动了。
尤其是看到床头的墙壁上,他和妈妈的大幅结婚照,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激动地看着照片,颤声呼喊:“素馨!我,回来了!”
“妈妈!爸爸回来了!”我也哭着对照片说。
床头还有妈妈的小照片,爸爸拿在手里,端详一会后,抱在怀里呜呜哭起来。
“爸爸,为什么你这么多年才回来?为什么到了莲城不回家呢?”我问他。
爸爸看着我,茫然摇头。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呢?当年海难又是怎么获救的?”我问。
爸爸还是摇头,含含糊糊回答我:“素馨,薇薇。”
我心疼地看着他,看样子他是在那次海难中脑子受了伤,失去记忆,智力也受了损伤,唯一记得他至亲的两个人,然后他心底深处对于根的追寻,让他糊里糊涂地流浪回到了莲城,却忘了怎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