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阿旻他……”骆紫沁心疼地拍了拍骆紫颐的肩,为难地说不下去那个伤人的事实。
“我知道了大姐。”骆紫颐点点头,再度低下头翻着手上的书籍。范佑旻,逃离了明日即将与自己进行的婚礼。饶是素来以温文儒雅著称的他,也会有如此决绝的时刻,令初闻此讯的她震惊之余是深深的哀伤。是的,被拒婚的对象是自己。她做不到欣赏与鼓励。
“你……有什么打算?”骆紫沁心疼地拥了拥素来坚强内敛的小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种事,任谁也无法原谅。然呃而小妹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着“我知道了”。
这样就饶过他了?那个让小妹甘心放弃大和集团首席室内设计师的荣誉与待遇,赫然留在这个小镇——加拿大里洛城的风岚小镇,甘于平庸地守着一间铺面接着不多的居民住户的室内设计单赚点生活费。只因他毕业后留在这里进修珠玉知识。且一住就是两年,进修结束还进了当地一家不大的珠宝首饰店里做唯一的鉴定师。
“还没想过。”骆紫颐摇摇头,继续翻阅手里那本厚如牛津词典的设计宝鉴。
“小妹——算了,反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要知道,大姐总是支持你的。”骆紫沁蹙眉说道,心想最好是小妹从此与那个男人就此隔离。
才不信以自己小妹卓绝的才华与温婉的品行,会找不到更好的男人来呵护她呢。
能与那个范佑旻有机缘谈及婚嫁,无非是两家的父母辈在那里一头热吧。上回是自己与范佑霖,如今是小妹与范佑旻。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他们如今也该清醒了吧。想及自己与范佑旻的大哥范佑霖的婚姻生活,她除了祈祷日子过得再迅速些,就再没有其他感触了。该庆幸小妹的不是吗?男主角逃离婚宴,一切都还来得及。骆紫沁压抑住心头的苦涩,回过神,见小妹依然低着头,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唠叨。只得作罢地起身,出了起居室,并替小妹拉上了移门。
骆紫沁一出起居室,拉上移门。骆紫颐就搁下了手里的书籍。没错,她在逃避。逃避家人热情而唠叨的劝慰,也逃避去想他之所以离开这里结束婚礼的原因。
“是我的原因吗?困扰了你,甚至逼走了你……”骆紫颐难受地蜷缩起身子,闭上双眸,埋入两臂间。
…………
“给我一个理由,我就离开。”骆紫颐对着穿衣镜,演示着今日第一百八十遍的话语。这是她准备亲自向范佑旻索要的答案。
是的,她,骆紫颐,在家人以为她一年的休整,已经不会在有任何事时,她却避开了家人的视线,只身偷偷来到了有他在的北京城。
住在他经营的钻石店对面的五星级大饭店。二十来天,却只能透过大厅的落地门,偶尔看到他进出店门。然敢现身在他面前,高声质问他为何抛弃自己。
因为,有两次,他是与同一位气质美丽的年轻小姐开心地交谈着走出的店门。
这样开朗开心的范佑旻,是她不曾见过的。因为他从不在她面前展露过笑颜。
这就是他远隔重洋地逃离婚礼来到这里的原因吗?
骆紫颐顿感心头一阵紧缩的疼。
就今天吧,即便是死心,也让她早些获得救赎吧。
…………
“是,我会留意的……好,放心吧……一有消息我就联系你。”范佑旻挂了电话,靠在宽大的旋转椅背上,拧了拧眉心。
那个女人,竟然会如此大胆地选择离家出走,在距离自己逃婚后一年,办妥完一切设计订单,处理了名下的房产店铺后,断了踪迹,已经足足二十天了。
否则,以他做出了这么恶劣的逃婚行径后,骆家怎么还会如此低声下气地联系自己,并央求自己能在国内留意她的行踪呢?
而他,心底竟然升起愧疚的感觉。毕竟,是他的逃婚在先,害得她颜面尽失,故而才会想要避开众人冷静一阵子吧。
既是如此,她又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在时隔婚礼取消一年后的现在。应该说,骆家是急疯了才找上自己的吧。
范佑旻叹了口气,欲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案上的数据,却怎么也收不回被骆家一通电话打散的思绪。
他知道,她是无辜的。或者,若是自己没有爱上筝筝,那么,他就有可能会爱上她。然而,一切都只是假设。他依然放不下筝筝,应该说想放却放不了。所以,他与她,终究不可能。
“店长,外面有人找。”桌案上的内线电话响起,传来店员脆溜的汇报。
“好,请他进来。”范佑旻收回思绪,回到之前的淡然,沉声吩咐道。与方哲约的不是下午吗?怎么现在就到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点,虽然有些不解,倒也没再多想。因为,办公室的门已经敲响,暗道方哲的拿乔,笑着答了声“进来吧”。
于是,骆紫颐与范佑旻就此直直撞入了彼此的双眸。
在事隔一年后的今天,她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他,且是扬着笑静候自己的他。
虽然,这些,是她盗取的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待遇。
因为,范佑旻上扬的唇角在见到她之后的数秒,就立即恢复了平静。
对她,他永远是这样的冷漠淡然。虽然,两人曾经还有过长达半年的谈婚论嫁的准备期。
“什么时候来的北京?”范佑旻压住心头的讶然,故作冷静的问道。
“上个月。”她轻声回答。
一如从前,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一个问,一个答。只不过,现在,两人的角色互换了一下而已。
“为何不与家人联系?”他也有些不习惯目前的问答模式,是他所陌生的。只是,他没法像在风岚小镇那般时对她视而不见,闻而不答。如今在北京,他是主,她是客。更何况,他刚刚还答应了骆家的央求。既然他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就无法不去管她。
“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她依然垂着头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眼里的嫌弃与疏离。
“那为何来找我?”他问出心底的问题。他抛弃在前,而她,也不该是会找上自己来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既然是想一个人好好静静,更不应该来找自己吧。
“我……只是想要个答案,想知道你不要我的理由。”骆紫颐顿了顿,压住喉底泛起的涩意,佯装淡淡地吐出心头演练了不下数百遍的话语。
范佑旻闻言,一愣,随即扫过她低垂着几乎炕清表情的巴掌脸。心里有些不知滋味。
平心而论,她长得很美,当然,不是那种妖娆风姿的妩媚,而是清新淡雅一如菊花。虽然大上自己两岁,然见得她有自己老成。
一身休闲裤装,一只单肩背包,清清爽爽地犹如刚毕业的大学生。
“知道了又如何?我们……不可能。”范佑旻低敛下眼里的苦楚,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不可能,我……我不会逼你。毕竟,那只是长辈们的一番好意。你不愿接受,那也没关系。”骆紫颐急急地解释,生怕他再度生气。
范佑旻闻言,挑了挑眉,长辈们的好意?呵……该说是她骆家一家的算计吧?
因为大哥的事,自家欠下她家毕生偿还不尽的人情,他才答应了两家荒唐的决议。只是,耿耿于怀自己竟然拿婚姻大事来替家里偿还人情。也因此,对她家做出的这样的提议,嗤之以鼻,继而对她也不再有任何深交的。
“要理由是吗?我不爱你。这还不够吗?还是你觉得嫁给一个丝毫不爱你的男人也无所谓?”范佑旻沉声说道。她想要一个理由是吗,好,他如实告知。
骆紫颐难过地闭了闭眼。骆紫颐,你是个傻蛋。一年零二十天的时间,还不够你想通吗?非得他亲口来告诉你这个残忍的事实。
“谢谢你亲口告诉我。抱歉,打扰了。”骆紫颐起身,朝范佑旻弯了弯腰,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连再见也不说,是决定从此不会再见吗?
“等等——”范佑旻迅速起身,拉住她的手臂,“你住哪里?我送你。”他告诉自己,只是想知道她住在哪里,确定她是安全的,回头就告知骆家。从此,他将与她不再有任何瓜葛。
“不必了。”骆紫颐摇摇头,婉拒他的好意。心里忍不住低吼:范佑旻,既然不要我,就别在对我好。不然,我会会错意,搞错情,以为你其实对我也有那么一点半点的情意。
“我送你。”范佑旻坚持。甚至担心她逃掉,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半拉半扯地在一干店员诧异惊愕的目光中出了店门。
“用不着开车啦。”骆紫颐慌忙制止他欲要推她进入车内的举动。
“哦?”范佑旻挑挑眉,“该不会就在对面的普京吧?”他一眼扫过周边的酒店旅馆,能入她大小姐眼的恐怕就只有唯一的那家五星级大酒店。
“没错,所以不劳您送了。”骆紫颐从他眼里读出了淡淡的嘲讽,迅速转过身,朝位于广场另一端的普京走去。
“骆紫颐——”这是范佑旻第一次唤她。虽然是连名带姓。听在她耳里也是异常的动听。只是,她不相信他会有什么好话,背对着他,站定。
“对不起。”他诚挚地道歉。这句话,他歉了她一年零二十天。本该在离开加拿大之前就该告知她的。本该亲口对她说句”对不起,婚礼取消”的。而不是在现在,在她形销骨立了一年多后的现在,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没关系,我习惯了。”她淡淡地点点头,随即朝前走去。是的,她习惯了。习惯了他屡屡的失约毁订,习惯了自己永远是那个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笨女人。
那么,就让这是最后一次吧。从今往后,她不再想他念他喜欢他,也不再傻傻地等在原地。她,要认认真真地做自己,只做自己。
范佑旻立在店门口的石阶上,远远地看着骆紫颐渐渐走远的身影。纤瘦的背影,在人来车往的都市广场,是那么的孤单与脆弱。
他,终究是彻底地伤到了她。也从此失去了她,失去了一个可以为自己放弃光辉事业、灿烂前途的女人。失去了一个真心爱了自己数年的女人。
是自己生生推开她的,就为了一段年少时动心过的初恋,就为了一段如今难再实现的单思,这一切怨得了谁?只能怨自己吧
…………
“阿旻……我觉得吧……你该去找她。”方哲一块气喝完杯中烈酒,哈着气,断断续续地建议。三人聚在pub里喝酒,那个沉浸在恋爱里的席以笛却迟迟不现身,剩了他们俩,范佑旻滴酒未沾,只一味苦苦思索着另一个他不爱却也委实放不下的女人。
而他方哲却因为无聊而灌下了好几杯拉着一个有了家室、禁烟禁酒的男子从婴儿的屎尿中逃离出来,自然是要开怀畅饮一番方才对得起自己咯。
“找她?以什么身份?”范佑旻苦笑地摇摇头。自从两个月前见过一次后,隔天他去普京找她,却被告知她搬离了酒店。而骆家却依然没有她的消息。
该死他也好想学阿笛咒骂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