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七姨娘却是一向见不得别人好过,她疏于对青茵的管教,被祖母叫到跟前狠狠训斥一顿后,竟然记恨到我的身上,怪责我招惹了不三不四的人进府,连累了她的女儿。
她在府里四处散播我和狂石的风言风语,并且在九姨娘跟前毫无顾忌地指桑骂槐,对我一顿冷嘲热讽。
九姨娘原本忌惮我进京之后,还要寄居在青婠侯爷府,所以对她百般忍让。但是面对她的得寸进尺,最终还是气不过,同她争吵一顿。偏生对于撒泼骂街,九姨娘又不是对手,便宜没有讨到,反而落了一肚子气。
七姨娘当年暗害九姨娘,导致我早产的陈年旧账还未清算,如今又一次无事生非找上门来,若是轻易善罢甘休也便不是我苏青婳了。
只是七姨娘背后有侯爷府的女儿做靠山,纵然她暗算了祖母最疼爱的青青,到最后还不是杖责几下就息事宁人,将养了些时日,仍旧嚣张跋扈,别人也无可奈何。
七姨娘也够乖觉,只是贪图嘴皮子上的便宜,并不做什么特别出格的坏事,恨得人牙痒,到祖母跟前告上一状吧,又显得你斤斤计较,心胸狭窄。
狂石说:“她也就是嘴巴聒噪,不留口德,你就让她闭上嘴不就是了。”
这个男人真损,不过主意还是蛮不错。
七姨娘注重保养,平时喜欢喝些调理的苦汤药,趁人不备,一剂药偷偷下去,她麻了舌头,果然乖乖地闭了嘴,嗓子里只能发出“啊啊”的粗哑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听说请了府里府外的大夫看诊,说是火气太旺,暂时失声,开了几剂黄莲连翘的苦汤药喝下去,仍旧不见好转。又不好意思腆着脸上门求我,私下里找到小样儿,赏了一封银锞子,让她帮忙看看是不是又撞了邪了。
小样儿自然心知肚明,正气不过她四处乱嚼舌根,她却自己送上门来。眉头一皱,肚子里的坏水就开始翻腾。
小样儿向我讨了一丸解药,仔细研磨碎了,加上芥辣膏混合,一本正经地告诉七姨娘,怕是她好论人是非,被邪风刮了舌头,中了“饶舌”的寒气。必须要等到日上三竿,夜里寒气褪尽的时候,站在太阳底下,将舌头伸出来,抹上药膏,一连曝晒几日,也就好了。
七姨娘原本对于小样儿的话半信半疑,觉得她的说辞自己闻所未闻。偷偷试了一次,觉得舌头灵活了不少,方才信了。
后来听丫头们说,七姨娘每逢晴天时,就吩咐院子里下人闭了院门,搬张贵妃榻,仰面躺在日影里,将舌头伸得老长,晒太阳。
“小姐,”小样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溢了出来:“你是没有见到七姨娘那个样子,就像一只哈巴狗,一个喷嚏,口水混合着药膏都流出来了。”
我无奈地扶额笑笑,好歹也算解了气。
随着我进京时间的逼近,狂石愈来愈忙了,有的时候,我白日里也见不到他的人影,也有的时候,我们刚刚点了菜落座,他就突然接到新的消息,来不及吃饭,又匆匆忙忙地出去。
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监视我们的行踪,但是我仍然尽职尽责地为他打好掩护。
事情的进展,他并不同我说,只是脸色愈来愈凝重。
他说:“幸亏发现地早,幸亏你遇到了凉辞,否则后果简直无法想象。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有多庞大,怕是整个长安王朝都有燎原之势。”
他疲惫不堪地靠在椅子上,同我无精打采地斗嘴,嘴里还在嚼着花生米,就能酣然入睡。却在睡得正香的时候,可能就猛然睁开眼睛,一本正经地向我打听府里姨娘的背景和生活习惯,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我说,也有可能,内贼并不是府里姨娘,而是府里的哪个管事,下人呢。
狂石很坚决地否定了,理由就是,父亲曾经说过三姨娘性子有些多疑孤冷,一般时候都是足不出户,极少出后院。而且,她在无意中撞见那人与府外之人勾结的时候,犹豫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告知父亲,可见平日里是有些情谊的。如若那人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三姨娘根本就没有犹豫的必要。
他说的字字在理,偏生我对府里几位姨娘又不太熟悉,大多数时候都是回去了拐弯抹角,装作不经意间向轩儿询问两句。
下人们总是喜欢根据主子的一点生活习惯或是脸色来揣摩主子的意思,观察地最是细致入微。平日闲聊时,相交好的几个人也会发发牢骚,说几句主子的不是。所以有的时候,下人们得来的消息反而更加准确,有价值。
而狂石又往往能够在平淡无奇的日常琐事中,抽丝剥茧,寻到有价值的线索。
比如,十姨娘每年端午都要小灶煮食石首鱼,狂石就说十姨娘是江苏嘉兴人,我打听以后果然不假。
十姨娘在大红之前,是跟随着一个草根班子四处卖唱,接触的三教九流最多,只是她进府尚晚,所以狂石并不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