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记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大的,张连生听父亲说,当年自己家也只有三辆马车。稍大点的买卖都不敢接,店大欺客,客大欺店。
陈记现在并不算小,可是遇到夏记这样的主顾,本来是件好事,可是一旦不能满足要求,夏记随时都会不顾情面换人。
所谓的三万箱瓷器,那不过是三万箱用来砌高炉的窑砖。砖还没有装砖的箱子贵,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废些铁财了。
毕竟是瓷都,你买再多的瓷器也没有人说什么。可是如果你不远千里买三万箱砖头,那好奇的人就多了去了。
与其千防万防,倒不如光明正大都托运。
张记也是为了讨好夏家,所以给了五十文一箱的低价。
为了显示自己的强大实力,张连生调集了自己所有的载重机车,还另派了十辆轻型机车以备万一。
五天之后,三万箱货被整齐地码到了东南码头上。夏二虎接的货,张连生听人说这就是夏东家,忙上前见礼。
陈开山尴尬在站在远处,跟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不停地说好话。
人呀,什么都没有时,豪气干云,一旦有了些身当便没了那股锐气。
至少张连生是这么想的,现在的陈开山,哪里还有一点扛把子的气度。活脱脱就是个为了钱财折腰的生意人。
张连生递上自己的名贴,夏二虎随手接过。二虎不太懂双手接贴这些个酸礼,可是在张连生看来,这却是一种孤傲。这怕是夏家的少东家,刚才有人叫二哥。那就是二公子了。
“夏二公子。”这称呼吓了二虎一跳,不过立马又反应过来了。便将错就错。
“不敢当!叫我二虎就行了!”
“好说,二虎兄弟。以后如果有远货,重货,弊号随时恭候!”
“唉,好说,好说。实不相瞒,我对这陈记早就不满了。只是东家让关照他们生意,你说他们连马夫都是生手。连福城的路都认不全,让我怎么关照。要不是他祖上和我们东家是旧识,我们也不会把货都交给他们托运。”
“东家?”张连生不解地问。
“哦,张少爷有所不知,夏记是我堂叔家的产业。我嘛,只是帮人跑跑腿而己!”
堂叔家的,那也不算远嘛。
又聊了几句,可是二虎总是不咸不淡地应付着。不知道是他自己做不了主,还是对张记根本看不上。张连生这会是能体会到平日里自己冷落别人时人家的感受了。
张连生并不是在乎这百来两银子的运费,而是那海外的商路。三万箱货,直接就由码头装上了船,那船是地地道道的荷兰式蒸汽加三帆复合动力快船,这种船三个月就可以往返太平洋一次。而且这样的船一来就是三艘,很明显不单单是买了瓷器。刚才在码头上隐隐听那些人用洋文说什么丝绸,香料之类的。
张连生粗懂几个单词,却不能把意思给连贯起来。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夏家真的有海外关系,而且看洋人那恭敬的态度,生意必定小不了。
船上,夏大毛和船东,安东斯特正在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