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玉不是第一次给病人看病,虽说她是个外科医生,对内科却并不陌生,毕竟切割阑尾的手术她一年也会做好几例,还有其他开胸剖腹神马的,更没少动刀子,她对人体各器官的具体位置和基本形状,甚至是血管的走向和粗细,已然熟记于心。
可对于隔着一层皮给人看病,又没有辅助仪器,就有些费劲了。
看着林知义刷刷刷的写方子,宋如玉觉得很神奇。她凑上前去,小小声问:“这人怎么了?”
“胃阳不足,寒气偏胜,患者胃脘胀满疼痛,清水痰涎不断上泛,偶有呕吐呃逆,舌苔白滑,脉右关沉迟,是以患了胃寒症。”林知义头也不抬地说着,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递给一旁的坐堂大夫,让他检查。
那王姓大夫快速看了一遍,在一处稍微改了药材的剂量,又添了一味平和温补的药材,点点头,将方子交给患者。
林知义又细细叮嘱患者平时应该注意的饮食习惯以及服药方式,这才接着看下一位。
宋如玉咋舌。
胃寒,不就是胃病么!她突然十分怀念吗丁啉和斯达舒,还有医院动不动就叫患者去拍片抽血化验,基本上诊断结果不会错得太离谱。很多时候她都在思考,也许后世的医学发达,并不是医生变厉害了,而是人类变厉害了,制造出了更先进的医疗器械和药效更强的药品,减少了医生问诊失误的可能性。至于是不是加重了患者的负担和增加了他们的痛楚,这个……说真的,她也无力思考这样沉重的问题。只是病患的治愈率,比起古代倒是提高不少,这也是她唯一觉得良心稍安的地方。
对于中医,她只能以膜拜和敬畏的心情努力去摸索和学习了。
这一天就在帮林知义研墨递药方以及为患者解答问题中度过,倒也有趣,感觉像是又回到大学时代当实习医生那会儿。
晚上是在林府住的,还在林大公子的萱庭,林知义倒是回西府他家去陪老娘吃了晚饭,在太阳落山前又抱着医书背着药箱跑了过来。
入夜,书房右侧的桌案被人征用,两个人凑着脑袋叽叽咕咕,就今天遇到的问题交换不同看法,不时传来拍桌子的反驳声,端坐在左侧窗前看书的林思贤几次抬眼,看到某人掐着小腰横眉怒目,而堂弟一副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毫不退让的倔强模样,他忍了忍,没将人赶出去,垂眸继续看《国学》。
渐渐的,他静下心来,不时在纸上写写划划,或写心得,或加注释,不时对书中某个评论嗤之以鼻,或是暗自称赞,自得其乐。耳边偶尔传来的争执,反倒变得跟仙乐似的,让他精神百倍。
墨彩为他续了几次茶,换了一壶水,他仍孜孜不倦地看着,没有休息的打算,就连那两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发觉。
宋如玉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回头望望书房里还亮着灯,又转过脸看看已经迈步进了西厢房的林知义,她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书房。
烛光微晃,一只小手突然搭在书页上,盖住了半页纸。
林思贤抬眸,对上一双半睁半眯的眼睛,黑黝黝,水润润的,一副强撑着困意的样子。
“看书太久对眼睛不好。该休息了。”宋如玉道。看对方精神十足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个熬不了夜的身体,有些委屈。
林思贤抿抿唇,“看完这一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