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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腕 (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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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笼罩了暗红色的天空,一群蒙古兵奔跑在天空下,拆除房屋、焚毁农田、杀死老人和孩子。自己手握着祖传的铁枪,试图迎战,浑身上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混帐,你还配姓杨么?”浑身是血的老令公骑着匹战马,冲到自己身边。眼前景色瞬间切换到了某个山谷口,对着四面杀来的敌军,老令公杨业哈哈大笑,跳下战马,一头向身边的石碑撞去。

李陵!

杨晓荣清晰地看见了碑上的字,伸手去拦,却忘了长枪还在自己手中,拦阻,变成了刺杀。

“啊――”杨晓荣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的屋子中,浑身上下像死尸一样缠满了白布条。

“我是在哪,不是又被鞑子俘虏了吧!”心头涌起一阵悸动,他惊恐地张大眼睛四下望去,看见了白色床单、白色的蚊帐、白灰涂抹过干净平整的墙壁。

习习秋风从白色的窗纱外吹进来,吹淡屋子中的白酒味道。

我在破虏军中,只有破虏军中才设有专门的医馆!三魂六魄又回到体内,心神稍定后,他感到浑身上下针扎般疼。

“嗯!”杨晓荣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身体重重地向床上栽去。这一下又震动了后背上的刀伤,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泪鼻涕一块淌了出来。还没等他自己收拾干净,门帘一掀,萧鸣哲拄着根拐杖蹭了进来。

“萧,萧,萧将军!”杨晓荣赶紧抓起床单擦脸,手臂上厚厚的白布影响了他的动作,越着急越笨拙,鼻涕眼泪抹了个一塌糊涂。

“杨兄一场好睡!”萧鸣哲假装没看见杨晓荣尴尬的样子,向窗口挪了几步,笑着说道。

“还好,还好!”杨晓荣忙活了半天,终于想起个巧妙办法,翻过身子,把头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喃喃地答。

萧鸣哲笑了笑,从窗口探出头,叫过一个负责照料伤号的畲族女子,让她们打盆水来给杨晓荣擦脸,然后回过身来说道:“醒了么,就赶紧吃些东西。厨房里有温了半日的鸡汤,专门给伤号补身子的。待会儿净过面,我叫两碗,咱们拿它做酒,一块喝个痛快!”

“嗯!”杨晓荣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又自己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萧兄,鞑子撤了?”

“当然撤了,前天早上,你不是在城墙豁口那听斥候亲口说过么?怎么这会儿反倒不记得了?”萧鸣哲楞了楞,睁大了眼睛反问。

“那时太累,那时太累!”杨晓荣不好意思地解释,一颗心终于完全放下。看看自己满身的绷带,再看看萧鸣哲缠被成天竺商人一样的脑袋,笑道:“我只记得打了半夜,鞑子退了。那以后的事情,压根想不起来。对了,萧兄可知道鞑子退往何方,丞相大人如何应对?”

“汀洲,张弘范不甘心,准备在那边再找突破口。张宏正和吕师夔的队伍被陈吊眼打残了,阿里海牙……”萧鸣哲的话里充满自豪。以弱势的兵力打退了北元志在必得的一次攻击,这场胜利的意义,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大。这意味着破虏军的战斗力已经不逊于北元任何一支力量,也意味着历尽劫难大宋,终于再次有了和北元一较短长的实力。

虽然,目前的实力仅仅只够自保。

”汀洲,张弘正和吕师夔被打残了?”没等萧鸣哲把话说完,杨晓荣惊诧地插了一句。困守永安时,与外界的消息几乎隔绝。他只知道张唐和杜浒策划了一个外线战略,试图用文天祥吸引住张弘范主力,然后在外围把元军其他分支逐个掰掉。但他却不知道这个计划具体进行到哪一步,有多大实现预期目标的可能。

印象中,陈吊眼的所部四个标人数虽然多,却是破虏军诸标中成立时间最短,训练最不到位的一支部队。虽然这支部队中有骑兵,但福建这地方,留给骑兵发挥的空间很小,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非但张弘正和吕师夔被打残了,陈吊眼还配合张唐,把阿里海牙和阿剌罕给击溃了。阿里海牙丢光了兵马,只带了几十个护卫逃离了战场。阿剌罕比他聪明,从战场上撤下了一万多人,却没勇气再战,一路狂奔去了龙岩。丞相现在正调兵遣将收复失地,杨兄若不尽快把伤养好,恐怕功劳都是别人的了!”

萧鸣哲兴奋地解释道,他身上受的伤没有杨晓荣那么重,所以很多最新捷报都没错过。张弘范撤离后不久,陈吊眼和张唐的信使就陆续赶了过来。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听得所有将领都兴奋异常。

至此,福建路人口最多的三个大城市漳州、福州和泉州都转危为安,丞相府可调动的兵力立刻不再那么捉襟见肘。虽然此时张弘范和达春在汀洲的人马还不少,但可以说,从此福建保卫战已经从被动防守,转向战略相持阶段。形势已经远远没有前一段时间险恶。

几个畲族女兵端着半盆温水走了进来,放到杨晓荣床边,用毛巾给他擦脸。兴奋过度的杨晓荣却不肯乖乖被女兵们摆布,从热毛巾后边露出嘴巴来,大声嚷嚷道:“那张弘范还打个什么劲儿,他所带人马损失这么大,士气还不一落千丈,呜…….”

话未说完,他的嘴巴即被捂在了毛巾后。急得瞪大眼睛,手脚一阵乱动,晃的木床咯咯做响。

“别动,洗完了脸,还要给你检查伤口。医官吩咐过,你的伤口太长,周围每天都得用白酒抹过!”带头的女兵出手甚为利索,几下就把杨晓荣的脸抹得干干净净。扔掉毛巾,伸手开始解他胸前的绷带。

“别”杨晓荣急得面红耳赤,在加入破虏军前,他家中有一妻三妾,在外边也没少做沾花惹草的风流勾当。可那都是他解别人衣服,哪有被女人剥光的经验。大窘之下,连官威也忘了摆,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萧鸣哲,期待对方上救自己脱困。

“他们畲族没那么多规矩,况且这是医馆,以活命为主,其他不论。杨兄莫小看这些女兵,她们可是许夫人亲自请高人训练过的,若不是她们手段巧,很多人早就到阎王老子那里当差去了。”看到杨晓荣的窘迫样子,萧鸣哲自觉有趣,笑着安慰道。解释了几句医馆的制度和为什么招畲族女子当兵的理由。语风一转,又回到眼下局势上来。

“至于张弘范,我听曾寰分析说,这小子现在是不甘心撤,也不敢撤。忽必烈如此重视他,给了他五十几万大军,却被他东一堆西一伙丢了过半。如果没点实际战果交差,即使忽必烈再信任他,北元那些蒙古大臣也会用口水把他给淹死!”

“噢,嘶!”有部分绷带粘住了伤口,女兵手虽然轻,也疼得杨晓荣直吸冷气。受了疼痛刺激的头混混涨涨,没来由地替张弘范难过起来。

五十万兵马,范文虎那里就去了二十万。后来虽然又在沿途收了些地方豪强充斥门面,加在一起不过三十五六万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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