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宁走后,大殿彻底沉寂下来。
宫女们都靠着殿角墙壁打盹,外间传来亲军卫士们巡逻走动时的声响。
殿门外是一群拿铜拂尘的宦官,这是除宫女外最后一道防线。
这样的安排符合传统,也是令周胜等心腹宦官感觉满意。
毕竟这样还是鄣显了他们近侍心腹的地位,感觉比仪卫亲军还要更亲近一层。
朱载墐的用人之道,差不多也是历练出来了。
东暖阁内还有两盏宫灯未曾熄灭,这是防着朱载墐起夜所用,两盏灯将殿阁内照映的一片昏黄。
朱载墐在昏黄的灯光之下,看似睡卧休息,两眼却是睁开老大,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入睡了。
反或不反原本就不是个问题,嘉靖在位,不管他怎么懈怠国政,怎么任用奸臣,怎么使天下百姓困苦,又有北虏东倭西苗为患,可是这位是在位三十年的天子,君臣名份早定,天下大义在手,想以区区常德一亲藩起兵造反,那真是想瞎了心了……
别的不说,朱载墐算算自己班底便知道毫无底气可言了。
王文海在内的臭鱼烂虾几十个,这便是文官班底?
武臣仪卫今天才算打了第一仗,此前毫无战斗经验,人数才不到一千六。
成祖皇帝倒是靖难成功,但文的有道衍和尚出谋划策,武的班底更是兵强马壮,朱棣可是塞王,常年在北平主持对蒙古的战事,不仅自己的护卫班底兵强马壮,还有大量的驻北方官兵受他指挥,战斗经验丰富,麾下也全是骄兵悍将。
一起兵就兼并了宁王的朵颜三卫,那可是正经的蒙古骑兵!
就这样靖难也是越打越难,要不是突袭斩首,越过山东防线突进南京,冒死一搏,靖难怕也是没有机会成功。
自己起兵,怕是连正德年间的宁王都不如罢……
“怎么,还真的动心了?”
朱载墐在内心拷问了一番,不觉也是哑然失笑。
说一点不想干也是假的,穿越一遭,早前是自身难保,现在是最少已经把王府理顺了。接下来便是要理顺庄园税卡等事,把王府财赋之事理顺,再掌握好用人之道。
这样差不多能富贵个几十年,朱载墐剩下的事情就是要锻炼好身体,朱家子孙不长寿者多,特别是皇帝和亲王阶层,只活二十多岁和三十来岁的大有人在。
其次便是培养一定的兴趣爱好,文玩古董书画字帖,造瓷器,家俱,修园林,听戏文,看杂技……没有一定的兴趣爱好和这方面的投入,实在也是难为了朱载墐要一直呆在这王府宫城的四方天里头。
都是花钱的爱好啊……也怪不得各家郡王拼死冒险一搏了,荣王一脉因为老荣王把大量金银用在筹备造反之事上了,各家郡王都穷的叮当响,每天长日无事,想消遣都是无钱,想想也是丧气的很。
天长日久的怨气满腹也就无可避免了,加上有人有心机有手腕,若不是有富宁王在内,怕是其它几家郡王最多是带着怨气,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总是心有不甘……”
朱载墐前身只是平常人,但指点江山,不把权贵放眼里的脾气还是有一些。
也就是说,哪怕他现在不是亲王,对嘉靖皇帝也缺乏必要的敬畏感。
什么天子,什么君君臣臣,朱载墐的内心就不信这个。
都说皇帝是聪明人,玩弄群臣于股掌之上,这么牛逼的聪明人,怎么把天下弄成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