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光线再次稀稀落落地降到大地上。树林的活力重新被唤醒,露水滴落,打到地上的落叶发出啪嗒一声,惊得一旁的兔子竖起耳朵跳跃两步,慌张地离开。
光芒闪烁,地面的泥土被甩开一道口子,现出一对男女的身影。他们抱在一起卡在洞中动弹不得,男人肩膀上鱼一样的宠物晃悠地摆荡到空中,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长鸣。接着,蓝色光彩闪烁,水流从它身上涌出,钻进洞里包裹住了两人,并将洞撑大将他们带了出来。
水流包裹着两人,他们身上沾着的泥土都被水流携了出来,接着两人重新被放回地面,靠到树旁坐着,衣服却已干了个透彻。
“看来我的力量并没有恢复啊……”庄周看向左手,他依旧抱着芳妧,但左臂有一个由肘至肩的巨大伤口,就算已经止血了,但上头看起来依旧骇人。
幸亏他及时掩盖住了所有气味,否则真要给那群饿狼闻到,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可落下,呜呜地跟他叫唤。
“好,我明白,要我有原来的力量,也不至于被动成这样。”庄周抬起自己的右手,“明明我存了的是记忆,力量不应该会消减才对,真是奇怪。”
小可在他面前转动两圈,呜呜地回应,接着吐出一道水流包裹住庄周的头,跟着便被他瞬间吸收了。
庄周只是觉得身子一凉,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这样子吗……”庄周却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低语,“如果我的力量流失了的话,那么体内力量的源又究竟会是什么呢……”
“庄周大人……”芳妧悠悠醒转,接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从庄周的怀中弹起,“狼呢?庄周大人,狼呢?”
“天亮了,”庄周笑着指指天空,“狼就走了。”
“天亮了……”芳妧怔怔看着渐渐苏醒的天空,眼睛眨了几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简而言之,就是我们通过爆发神力让狼群短暂失明了,然后消除气味遁入地底躲过一劫,就是这样。”
“这也太简洁了――庄周大人您怎么受伤了!”芳妧吃惊,抓起庄周的左手,看着那骇人的伤口,“我记得那时候他们没有攻击才对。”
“有个家伙躲起来玩偷袭,我们看不清掌握不了状况,这也是没办法的。”
“不,这是有办法的!”芳妧认真而严肃地竖眉,“如果再有下次,麻烦您将芳妧当成盾牌,既然是受伤,那么上芳妧来承担就好了!庄周大人绝对不可以受到伤害!”
“我明白了,那下次就这么办吧。”庄周爽快地接受了这个提案,“话说,我明明记得在蓬莱打猴子的时候,你掏了一柄样式很新奇而且还能变化的武器,怎么这次掏不出来了?”
芳妧低头,“这里没有女娲大人留下的印记,我的神力降低了,但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补充,所以就唤不出来……那是女娲大人武器的投影,叫做璇玑,可以变换成多副模样。”
“魔力,神力,这些奇怪的力量,究竟是来源于什么?”庄周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语。
“嗯?庄周大人您说什么?”芳妧没听清楚,奇怪地问道。
“扶我一下,咱们还得赶路呢。”庄周伸出手,“我忘记说了,我脚也受伤了,你得撑着我。”
“真是的。”芳妧有些气愤,但又是小心翼翼地架起庄周,生怕动作幅度大了扯到伤口。
因为庄周受伤了,两人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并且因为经历了一个晚上,一时间也是难以确定一个准确的方向。
“我觉得现在的我们就像是RPG游戏里面刚出来的一级小萌新,说不定就会给哪里跳出来的大怪打死呢。”庄周开着玩笑说道,“有意思的是,按道理来说,我们俩开着的明明都是满级的号才对。”
庄周身旁飘着晃悠的小可呜了一声算作回应。
“庄周大人,我怎么听不懂您的话的意思?”
“听不懂就对了,毕竟我们的level还不够高嘛。”庄周调笑道,但这整得芳妧更加奇怪。
“庄周大人,请您说些我能够听懂的话。”芳妧有些无奈,她全然听不懂根本交流不了。
“其实,加上了神之故乡的记忆之后,我觉得自己和原来似乎变得不同了。”庄周感慨地说道,“就好像自己并不是自己,而是换了一个人,但自己又应该是自己,只是和原来变得不同了。你说,怎样判断自己是不是自己呢?”
“怎样判断自己是不是自己?”芳妧觉得庄周的这个问题有些玄乎,歪着脑袋重复一遍,给庄周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给你打个比方,”庄周抬起右手比划道,“比如说,一艘船,假设它由各种零件组成,那么如果有一天它所有的零件都换成了新的,那么它还是原来的船吗?”
“这个问题……”芳妧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想,原来的旧零件被替换成新零件之后,新零件也会因为同化变成了旧零件,与其说是逐一更换,倒不如说是一个替换同化的过程。到头来,旧船还是旧船,就算换了所有零件,也和用这些新零件重新组装出来的船截然不同。”
庄周一愣,“那换到人身上,如果一个人的记忆被完全替换,那这个人还会是原来那个人吗?”
“人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芳妧这次没有思考,很快地回复道,“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个人都会是不同的人,如果单纯用同一个人来区分不同的人,还是太过绝对了。而且对我而言,我既不认识过去的庄周大人,也不知道未来的庄周大人,我只有眼前现在的庄周大人。所以对我来说,庄周大人就是庄周大人。”
庄周觉得鼻头一酸,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感动,“这趟旅程有你陪伴,想来挺不错的。”
“这种话最好等到结束的时候才说哦。”芳妧笑着说,话语轻柔,令人觉得温馨。
两人前进了半个时辰,却始终还在树林之中,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是在原地打转。
“怎么办?”芳妧停下来,看了看熟悉的四周。
“先休息一下吧。”庄周也明白继续走下去也没有意义,他们已经用将近半个时辰来验证这件事了。
芳妧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一个粗壮的树旁坐下,长时间的步行让庄周腿上的伤口裂开,伤势看起来比原来要严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