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心想这件事她一早就知道,但此刻向皇帝袒露已没有意义,那会子四阿哥求着五阿哥来拜托自己,可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来对自己说,皇帝就先听到了风声,也就意味着是将她撇开了。而大正月里,元月初一的日子听说自己的儿子要去给别让当孙子,这是怎样的心情?
弘历见红颜发怔,忙道:“朕糊涂了,问你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这反而叫红颜心里一慌,倘若皇帝之后发现自己预先就被告知,岂不是更尴尬?可她要说什么,她该怎么说,是为四阿哥助力推一把,还是随便应付几句。
“罢了,他若真要过继去履亲王府,朕也不拦着。”没想到皇帝竟然答应了,只是他当然不高兴,闷闷地说,“但不能他想怎么样,朕就非要依着他,这件事且撂下一阵子,将来办起来,也要有个说法才是。”
“是。”
“大抵永瑢的事让他耿耿于怀了,这小子打小就心事重,总是瞎想些有的没的。”那之后皇帝念叨了半天,但始终是些琐碎的话语,有反省自身的过错,当然大部分还是责备四阿哥不懂事,红颜始终没机会开口说她早就知道这件事,越往后就越说不出了。
几日后等得如茵来看望她,姐妹俩到园中散步赏雪景,命宫人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说话声小不传六耳,讨论着四阿哥出嗣的事。
红颜道:“之前只听到传言,四阿哥要把自己的儿子过继到履亲王府,当时我真以为他这么想,那就不是什么大事,选了合适的孩子,皇上那儿也不会在意。可突然就说他自己要去给人家当孙子,那意义就不同了。现在皇上时不时在我面前嘀咕几句,弄得我心慌意乱,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了?”
如茵静静地听着,反问红颜:“姐姐到今日才与我商议,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该说的话那天就该说了,难道迟了这几天就不怕皇上怪罪?”
红颜苦笑:“你最明白我。”
如茵道:“既然姐姐决定不开口,那就装傻呗,四阿哥五阿哥都是聪明人,哪能把你推出去呢,难道情急之下说一声,令贵妃早就知道了。您对他们来说算什么,指不定皇上还觉得他们连累你,想想这些,他们也该有所顾忌。”
红颜叹道:“也怪我自己没把心思摆正,或许我就不该瞒着皇上,将来再有什么事,我要仔细掂量。”
“姐姐久伴君侧,其实比咱们任何人都了解皇上。”如茵劝她道,“我相信姐姐做出的选择,一定比旁人想得更合适,皇上是君还是虎,到底要看谁陪在他身边。姐姐多年来谨慎小心,如今瞧着,有些妄自菲薄了。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真不是这点小事可以撼动的。”
“正因如此,更要小心珍惜谨慎对待。”红颜觉得怀里手炉不暖和了,示意樱桃上来添一片炭,一面对如茵道,“登高跌重,这四个字我到底不敢轻易放下。”
樱桃上前为二人在手炉里添了一片炭,正说再往深处走怕宫人们懒怠扫雪,一则湿了鞋袜二则也叫那些负责洒扫的宫人尴尬,毕竟正月里有人想偷个懒,没得去找他们麻烦。更是道:“万岁爷可不让娘娘出门,让在屋子里好好养着,福晋您赶紧把娘娘劝回去,不然皇上连您也责备了。”
如茵笑道:“我可不想惹皇上不高……”她话未说完,直觉得心头一阵恶心,下意识地扶着红颜,说头晕眼花。唬得红颜立刻派人送暖轿来接,搀扶着如茵小心翼翼地回去。
因何太医被红颜要求回家过年,匆匆宣了当值的年轻太医,那二十郎当的小太医说富察福晋是有身孕,红颜还不敢信,到底是临时把何太医从家里请来,再次确诊如茵有了身孕,她才安心。可今日傅恒随皇帝去南苑,且要些时辰才能过来,红颜本想命孩子们来把他们的额娘接走,如茵却阻拦道:“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到底是有儿媳妇的人了,现下佛儿还没动静,老大家的养着这一个两三年里不想再生了,我这个做婆婆的却……”
红颜笑而不语,如茵涨红着脸道:“合着姐姐的孩子还小,就没觉得有所谓,一点也不体谅我的为难。”
“谁叫你一人霸占着富察大人?”红颜故意道,“若是府里有侧福晋有侍妾,自然有她们替你辛苦替你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