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
叶南鸢第二次来到京城,是她刚满十六岁生辰的时候。
第一次便是十六年前,那时候她还尚在她娘的肚子里。宁州知府江临因为大动作官员调派,迁至回京。
她娘叶婉如是江临的继室,当年跟着江临挺着大肚子入府,生下了她叶南鸢。
没摸清地图的那几年,倒是在江府过了一段舒适的小姐日子。
可惜,假冒伪劣产品早晚会露出破绽,她是胎穿,上了这个小姐的身,没想到这个小姐的身份还是假的。
随着越长越大,容貌渐渐的展露出来。
她娘叶婉如是难得的美人,温婉如水,仙姿玉色形容的就是她。
叶南鸢越长大越像她娘,模样脾性却半点都没江临的影子,到底还是露了破绽。江府连夜将她送出了京城,安置在江南乌镇的个庄子上养着。
从六岁那年开始,江南鸢便成了叶南鸢。
十年来,她从未回来过。
身边忽然传来脚步声,下一秒身上被人盖了个薄毯,叶南鸢屏退了脑海中的思绪,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
“奴婢该死,将您吵醒了。”半夏的手还举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叶南鸢转过身,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清醒没有半点睡意:“没事。”她道:“在想事情,压根儿没睡着。”
窗外忽然涌进一阵风,携来几片梨花拂到叶南鸢的肩头。她坐在美人榻上,低垂着脑袋,手指拨弄着右手腕上的佛莲玉珠,显然已经出了神。
半夏看小姐这模样,眸子里尽显不忍。
她知道,小姐这是又开始在想大小姐江知微了。
叶南鸢不是江临的种,可江知微却是真真正正的嫡出大小姐。江知微是江临的正妻所生,因难产生下江知微便撒手人寰。
江知微开始是养在老夫人膝下。
直到一年后,江临又带回怀了身孕的叶婉如,叶婉如是个孤女,无父无母只生的异常的貌美,偏生江临一头陷入爱情里,排除万难都要娶为继室。
在江府那几年,江知微作为姐姐,从小就十分的照顾妹妹。
叶南鸢因是穿越过来,心思比旁人要灵通,更是调皮几分,从小就是个浑世的魔王,爬树,打架是不在话下。
没有半点古代女儿家的温婉。
相比起她是个泼猴,江知微却是个喜静的,她漂亮,柔弱却也顺从,举手投足间倒是比叶南鸢这个亲生的还要像叶婉如几分。
她只比叶南鸢大两岁,待她却是极好,哪怕之后叶南鸢身世戳破,被送回江南,这份姐妹情谊也没断送。
江家嫌弃她是家丑,叶南鸢也不愿再回京城这个伤心地,可每年一到她生辰,江知微便从进京城到江南去看她。
从六岁到如今她十六,年年如此,从未间断。
唯独今年,三年一次的选秀她被指给四阿哥为格格,她当时是不高兴的,可江知微高兴。
她写信寄到江南,她说:“四阿哥生的高大俊朗,器宇不凡,她是欢喜的。”
阿哥有什么好?后院里侍妾一大堆,所有人日日都关在一个院子里,与一堆女人斗来斗去,只知道拈酸吃醋,每日里聊的不是阿哥爷多看了谁一眼,便是阿哥爷又去了谁的屋子。
一生便只用围着那一个男人转。
叶南鸢气的心口疼,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信过去:“高大不代表不鲁莽,俊朗不过是副臭皮囊,至于器宇不凡,呵……堂堂皇家的阿哥,从小金窝银窝里长大的,哪怕是个草包也能培养的器宇不凡起来。”
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叶南鸢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那封信快些,让江知微看见。
江知微回信的也快,半点都不生气,只道:“四阿哥是有才的,弹琴,下棋,画画这些他都会,四阿哥还会骑马,射箭也厉害,虽是面上冷些,却待人还算体贴。”
字里行间里,尽显她这个人的温柔。
叶南鸢恨不得将这封信盯出个窟窿,一脸讥笑的又开始嘲讽:“这些世家子弟哪个不会,这些也值当来说,不过是胎投的好些,得了个阿哥爷的名头罢了。”
信从江南传到京城,又从京城传到江南。
不知不觉,信已传了十来封,都是江知微夸,叶南鸢怼,来来往往聊的都是四阿哥的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