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骂骂咧咧地拿麾下的狗腿子们撒气,一边缩着肩膀在工事后苦捱。此时可此刻,冯学荣心里头只盼望着自己先前的想法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九十三团绝对不会从杨家桥这边过河!要过,也必须等到自己跟日本皇军移交了工事之后。到那时,谁输谁赢就不关他冯某人的事情了。反正天底下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皇协军战斗力是负数,勉强拉上战场只会拖自己人这边的后腿!
好像还真让他给猜准了!天蒙蒙亮的时候,率先赶到河对岸的,果然是一伙“大日本皇军”,虽然一个个走得风尘仆仆,人和马身上都糊满了泥巴。可一看队伍中明晃晃的手电筒和脑后亮甑甑的钢盔,就知道来者绝对是一线精锐!
“河对岸是哪个?太君让你们自己报番号!”精锐们装备好,架子也非同一般。战马还离着桥头老远,就派了一名翻译隔着河命令。
“报告太君,我们是察南自卫军集宁大队一中队!我是中队长冯学荣!对面的长官,请问您身后的太君们来自哪一部分?!”冯学荣如释重负,赶紧从工事后跳起来,大声回应。
“你没长眼睛么?自己看!”翻译官狗仗人势,拿着手电筒朝身后的膏药旗晃了几下,没好气的回应。
此人的动作那么快,冯学荣除了旗面正中间那个红色的膏药之外,其余什么都没看见。然而,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来者身份非同寻常。你想啊,日本一线部队是什么档次,皇协军地方自卫队是什么档次,双方根本不能往一起站。人家仰着脖子不拿眼皮夹他,才是正理。要是折节下士地跟他攀起了交情,恐怕里头就有猫腻了。弄不好就是土八路假扮的,天下之大,只有后者才讲究什么人人平等!
其余被夜风冻得满脸鼻涕的大小汉奸们,也同样是一堆贱骨头。平素被小鬼子虐出感觉来了,越不给他们好脸色看,心里头越觉得舒坦。不待冯学荣下令,就一个个从工事后冲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搬动堵在自己这一侧桥头的木栅栏,恭迎皇军莅临!
“且慢!”唯一一个比较谨慎的,是冯学荣的副手朱大康。悄悄地从背后拉了一把正在往外跑的中队长大人一把,低声提醒,“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你看他们,他们的个头,个个都在一米七以上。咱们集宁城的日本太君,哪有长到这么高的?!”
“啊~!”冯学荣;立刻打了个冷战,全身上下的汗毛同时竖了起来。一个箭步扑到工事上,扶着冰冷的沙包,冲外边的汉奸们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老子还没下令呢,你们几个急着献什么殷勤!都给我回到沙包后头来,等老子跟太君那边核实完身份,大伙再列出去迎接他们!”
喝罢,又赶紧堆起满脸贱笑,冲着对岸的翻译官解释道:“长官,麻烦您跟后头管事的太君说一下,必须核实了身份才能过桥。这是上头一再重申的命令,小的,小的不好故意跟上头顶着干!”
“混蛋!”翻译官横了他一眼,手掌慢慢摸向了腰间的王八盒子,“我看你他妈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拿着鸡毛当令箭使唤!核实身份?!怎么核实,人家说起了日本话么,你听得懂么?!”
冯学荣挨了一通骂,心中的警觉立刻少了一小半儿。赶紧冲河对岸做了个长揖,然后继续低声求肯,“帮忙,帮忙!这位大哥,我这也不是被上头逼得没办法么?您就帮忙跟太君说一下,让他把手令拿出来给咱们看看!咱们不用太认真,走个过场,走个过场就行!”
“是啊,翻译大哥。您就帮忙递个话吧。反正走个过场,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其他大小汉奸们也陪着笑脸,站在栅栏后替冯学荣帮腔。对面的“日本皇军”不太可能是假的,但多防着一手,总比没任何防备要强。土八路的武工队,据说最喜欢扮成日本皇军到处招摇撞骗,大伙别不小心上了他们的当!
“你们等着!惹了太君生气,有你们好受的!”翻译官被众人逼得没办法,丢下一句威胁人的话,转身去向日本人请示了。须臾,有一个骑着东洋高头大马,白白净净的大胖子从“皇军”的队伍中走了出来。手中皮鞭朝汉奸们的脸上一指,破口大骂,“八嘎特内呃妈油啊,康巴万,阿里噶多稀哇西哇,射你其哇佳里全咔.....”
“混蛋!”翻译官碘着肚子在日本胖子的马前一站,狐假虎威,“太君说了,你们全是混蛋!他是奉了蒙疆驻屯军最高指挥部的命令,赶来封堵中国的九十三团。你们故意设置路障不让他过河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受了中国间谍的贿赂,故意想把他堵在河东岸,好给九十三团制造下手的机会?!”
“没有,我没有啊!太君,太君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冯学荣一听,吓得裤裆都湿了。赶紧从工事后翻出来,小跑着上前解释,“我真的只想走个过场,走个过场啊。既然太君不愿意浪费时间,就,就算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干劲把路障搬开,帮太君牵马过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