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疑问的话脱口而出。昨天他曾经两度与这个黑铁塔般的壮汉相遇,两度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轻蔑与敌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在危难关头,却被这个敌视过自己的人出手相救。
“怎么?你不希望我帮忙么?!”黑铁塔的眉毛向上挑了挑,目光如同两把有形的刀子一般,明晃晃地扎了过来!
张松龄被这两道凌厉的目光瞪得非常不舒服,手中的三八枪本能地就往上抬。但只抬了一半儿,就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黑铁塔对他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出手相救。虽然此人说话的语气冲了些,气势也有些过于咄咄逼人。
“哼!”黑铁塔的反应速度比张松龄见过的所有人都快,几乎在看到三八枪的枪口颤动的瞬间,就抬起了盒子炮。同时身体在马背上迅速侧转,与坐下鞍子顶端逞四十五度倾角,悬停在了半空中。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兄台不要误会!”张松龄赶紧丢下三八枪,用力向黑铁塔摆手。甭说此刻三八枪里头顶多只有一颗子弹,就是压满了整个弹匣,他也不愿意跟黑铁塔发生冲突。首先,双方无冤无仇,没有必要以命相搏。其次,他没有丝毫把握能击中对方,更没有丝毫把握能躲过对方的反击。
“哼!不识好歹!”看到张松龄主动丢下的步枪,黑铁塔也将盒子炮收起,重新在马鞍上坐正。“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给连老大剁了!”
听对方主动提起救命之恩,张松龄愈发觉得尴尬,抱拢双手做了个揖,讪笑着赔罪,“刚才不是有意拿枪指着兄台,只是习惯反应而已!在下张松龄,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我叫赵天龙!”黑铁塔也学着张松龄的模样在马背上抱拳还礼,“什么救命之恩不救命之恩就甭提了。我欠了你的人情在先,所以赶过来还给你?!”
“欠我的人情?!”张松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加上今天这次,他与黑铁塔总共才见了三次面,双方认识时间还没有超过四十个小时,怎么可能会有人情给黑铁塔欠?!况且从刚才连老大的反应来推断,黑铁塔赵天龙在草原上肯定是个威名赫赫的大人物,又何须让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无名小辈帮忙?!
“我今天本来在路上等着某个人!”壮汉笑了笑,眼神依旧凌厉,但黝黑的脸上已经充满了阳光,“没想到你在头前把我该做的事情给做了,让我白白傻等了一场!”
“你也想杀朱二?!”惊诧的话语再度脱口而出。随即,笑容也涌了张松龄满脸。如果不是想对付狗汉奸朱二,赵天龙昨天又怎么会两度跟他走在同一条路上?!如果不是想为民除害,赵天龙怎么恰巧在他跟几个狗腿子拼命的时候及时赶到?!
“那杂碎坏事做绝,想杀他的可不止我一个!”黑铁塔赵天龙又笑了笑,冰冷的双眼里多少出现了几丝温暖,“但谁也没有你下手果断。昨天才开始踩盘子,今天上午就一枪打烂了他的脑袋!”
用手在胸前比了个端长枪的姿势,赵天龙笑着继续夸赞,“隔着四十多丈远,从人缝子里打进去。我盯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从没想到用这招!”
“赵大哥是没有趁手的家伙!”张松龄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摆手否认。“三八枪的最大特点就是弹道稳。如果我手里只有盒子炮的话,也不敢离着那么远就开火!”
“即便有长家伙,我也没你使得好!”黑铁塔笑着摇头,“我见过的人,也没一个比你使得好。你当过兵,还是当过猎户?!”
“都当过!”张松龄点了点头,诚实地回答。“兄台你呢?!”
“你能猜到,又何必非叫我自己说出来!”黑铁塔赵天龙斜了他一眼,忽然拔出盒子炮,指向自己和张松龄的侧面,“乒!乒!”
张松龄迅速侧头,看到先前从马背上摔下来被他认为必死无疑的那名伪军头上挨了一枪,身前不远处,横着一把崭新的三八大盖儿。而另外一名刚刚被赵天龙击毙的伪军姿势更危险,俯身而卧,手指已经勾在了步枪的扳机处。
他心中暗叫一声“丢人!”,赶紧弯下腰,将周围的尸体逐个翻检了一遍。确认不会有第二个漏网之鱼了。这才抬起头来,再度向赵天龙拱手,“谢谢!要不是你发现了他们,我就…..”
“这个时候的草地软,很难直接把人给摔死!”赵天龙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笑着点出对方判断失误的原因,“你把地上的家伙收拾收拾,我把那两匹马给撵过来。咱们得赶紧走了,要不然,等小鬼子的骑兵追过来,就咱们两个可是顶不住!”
说罢,径自策动坐骑去追徘徊在战场边缘的两匹无主战马。等他拉着两匹铁蹄马又返了回来,张松龄把地上的枪支弹药也都收集完毕了。一共是两杆三八大盖儿,六柄盒子炮,还有三把小鬼子骑兵专用的马刀。汉奸朱二非常舍得在保镖身上花钱,给连家兄弟每人都配了双枪,二十几个备用弹夹里也都塞得满满。
这下,可是解了张松龄的燃眉之急。自从被孟氏父女偷偷藏起来之后,他钟爱的盒子炮就基本成了摆设。每回与敌人遭遇,里头的七颗子弹都要反复被检视过好几遍,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敢扣动扳机。而今天不但子弹又凑齐一个基数,左右开弓的幸福感觉也重新捡了回来。汉奸朱二给连家兄弟所配的六把盒子炮当中,竟然有三把是德国原装。枪口上的膛线还是九成新的,看样子,压根儿没正经用过几回!
正高兴间,却又听黑铁塔赵天龙大声提议,“战马一人一匹,长枪和长枪子弹都归你。短家伙和短家伙的子弹全归我,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