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前一夜晚紫薇宫正堂内,静悄悄地空无一人,皇甫武吉与众人从暗道走出,龙辉、白翎羽、剑仙母女、三教先天皆到场,除此之外还多出了一个人,那便是玉无痕。
她脸罩面纱,掩盖住冰清丽靥,一双淡蓝的眼眸衬着珠光更显风姿,宛若碧海明珠,美不胜收。
玉无痕是以剑仙入室弟子身份跟来的,龙辉本意是将玉无痕带在身边,借助她同林碧柔心灵相通之能,相互传递信息,了解宫内外的变化,及时做出调整。
首先到侧室的水池边上,此刻池水已是放空,龙辉主动跳下池底,水池四周雕龙刻凤,尽显华美高贵,池子四角各有一个黄铜镶金龙头,正是池子的出水口。
龙辉用匕首在龙口处刮下一些金粉,玉无痕在一旁协助,捧来一个鱼缸,里边放着一条金鱼。
龙辉便将金粉丢尽鱼缸里,然后又用九鼎玉杯盛水倒入,最后将鱼缸放在点燃檀香的香炉边上,此刻鱼儿依旧游得欢快,并无异样。
龙辉朝皇甫武吉行了个礼,说道:“皇上请恕微臣斗胆了!”
皇甫武吉笑道:“龙卿尽管放手!”
龙辉用筷子将金鱼夹起,丢到了金袍之上,只见那条金鱼跳了几下,咕噜一下便一命呜呼了。
“好贼子!果然毒辣!”
皇甫武吉沉声哼道。
龙辉从螣姬处打听过了,只要找出下了毒药的物件,用火焚烧便可将毒性去除,于是拱手道:“陛下,正所谓一火克百毒,请皇上将这水口、香炉、玉杯烧一趟。”
皇甫武吉点头道准。
龙辉先将香炉里的檀香取出,然后运起离火真元,把香炉烧得通红,以螣姬估计香炉上的混毒应该是涂在盖子或者边缘上,当檀香飘起便混入香气中,不但避开了烧香时的火焰,还能不知不觉侵入人体,如今龙辉大范围地焚烧香炉,混毒立即化为乌有。
龙辉又依样画葫芦,将龙头、玉杯都烧了一遍,而金袍不耐火焰,所以便没有动手,只要断绝这三条途径,混毒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皇甫武吉也留着金袍做戏给昊天教看。
待温度冷却后,有用水擦洗香炉、龙头、玉杯,将烧灼的痕迹抹去,一切皆是天衣无缝。
皇甫武吉甚是满意,笑道:“妙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天便是昊天教覆灭之日!”
这时无影从暗道进来,向皇甫武吉递来一份密报,随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甫武吉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先是惊恐,随即便是愤怒,眼光越发锐利,杀机暗藏。
龙辉低声问道:“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甫武吉冷笑道:“无影已经查出飞絮酒楼幕后东主!至于是谁,你自己看吧!”
说罢便将密报递给了过去,龙辉双手接过一看,脸色也是大变,僵在当场足有十余息之久,长叹一口气道:“想不到竟然是他……”
皇甫武吉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好你个沧释天,先是害死朕之王弟,在连番毒害朕之骨血,此仇不报朕誓不为人!”
龙辉道:“皇上,既然已经查出沧释天的身份,不如今夜便围了他的老巢!”皇甫武吉依旧沉得住气,说道:“那厮经营许久,朕若是猝然派兵难有一击即中把握,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朕也不妨再等一夜,待明日沧释天进入皇宫,朕再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也不迟!”
白翎羽也看了密报,问道:“父皇,这次行动究竟有多少个人知道?”
皇甫武吉道:“为了保密,朕也仅仅将计划告之在座几个人而已,仇白飞朕只是让他在紫薇宫外守着,等朕发下圣旨他才会动手,对于计划他是一概不知。”为保万无一失,群雄夜里便呆在紫薇宫暗室内。
祭祖吉日,天空现出鱼肚白,皇甫武吉满脸沉重,垂目静坐。
钟声敲响,宫娥太监鱼贯而入,礼仪官员身着广袖长袍,头戴高帽,手持金玉碑文,恭敬地道:“祭祖吉日,恭请皇上沐浴更衣!”
皇甫武吉缓缓睁开双眼,神情专注严肃,在宫娥的搀扶下站直身子,那边水池已经开始放水,取自青山灵泉之甘露从龙头流出,宛若水龙吐珠,庄重而又华贵。
皇甫武吉展开手臂,宫娥立即替他宽衣解带,褪去外袍内衣,王者踩入水池,将身躯疯情书库浸泡在泉水之中。
从水池出来后,宫娥立即过去替皇帝穿衣梳头,动作利索干脆,不敢有丝毫怠慢之举,整个过程静得可怕,紫薇宫内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叫人大气都不敢喘。
皇室祭祖乃是庄重严肃的过程,从头到尾都不允许有一丝差错,若不然便是对祖宗不敬,除了礼仪官员和皇帝之外,紫薇宫内谁都不许开口讲话,一直持续到仪式结束。
穿上祭祖金袍,便是点燃檀香,皇甫武吉眯着眼睛,以眼见余光扫了宫殿内一圈,暗忖道:“昊天教的眼线一定在昊天圣母的帮助下潜伏进来了,这里的宫娥太监定然有他们的化身!”
想到这里他心情更加沉着,缓缓阖上双目,跪坐在蒲团之上,进行着静心仪式,此举含义乃是洗净心中杂念,以最赤诚的心去叩拜祖宗。
檀香烧尽,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皇甫武吉暗笑道:“你们这些贼子小心过头,把毒药配成无色无味,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给朕占了个便宜!”
他依旧不动声色,按照礼仪官员的提示进行下一步仪式。
手持九鼎玉杯,皇甫武吉毫无犹豫,仰首喝光了杯中朝露。
“沐浴更衣洗俗尘;焚香静心赤诚意;玉杯盛露涤脏腑,九鼎护国千秋业!”礼仪官拉长嗓子宣读华丽辞藻,“仪式完毕,还请皇上移驾九龙山,率龙子龙孙祭天叩祖,佑我大恒万世春秋!”
倏然,皇甫武吉脸色一变,缓缓伸出手掌,咬牙道:“朕,略感不适,且休息片刻待缓口气再前往九龙山。”
礼仪官急忙道:“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微臣便去宣召御医!”
皇甫武吉微微喘气道:“朕知道你忠心为君了,一点小事没必要找御医,尔等先退下,给朕静养片刻!”
众人接旨纷纷退出紫薇宫,几个贴身宫娥和王公公一同将皇甫武吉扶到寝宫,助他脱去靴子躺上龙床。
王公公尖着嗓子道:“你们下去吧,皇上由咱家照顾便可!”
待众宫娥退去,王公公顺手扣上门闩,拉开密室暗门,迎出龙辉等人。
皇甫武吉猛地坐起身来,笑道:“这回沧释天还不中计!”
龙辉拱手道:“皇上,未到最后还得谨慎,微臣提议,再过半个时辰皇上便宣召御医,装出一副龙体欠佳的模样。”
一般人在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都不会率先看大夫,而是以为忍忍即可过去,今日乃是祭祖吉日,按照常理皇甫武吉定会以大典为主,宣召御医看病太过麻烦,所以一开始皇甫武吉不传御医也是符合人之常情,然后再装出病痛加重,这个时候传召御医才更合情理。
这么一连窜的动作,足以叫那隐藏暗处的眼线相信皇甫武吉已经中毒。
过了半个时辰,三名御医进入寝宫,熟料一进来就被龙辉、白翎羽和净尘同时扣住后心,吓得三名御医浑身哆嗦。
皇甫武吉坐直身子,望着为首的老御医道:“陈御医,莫要紧张!”
这姓陈的老御医便是太医院之首,御医总管皇甫武吉朝龙辉等人使了眼色,龙辉检查了一番手中御医的气脉,点了点头道:“回禀皇上,此人不懂武功,经脉根骨与普通人无疑,可以放心。”
皇甫武吉笑道:“陈御医,朕要你办一件事,若你做得好,加官进爵不成问题,若是搞砸了,朕便诛你九族!”
陈御医不住颤抖,说道:“微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
皇甫武吉道:“你给朕记住,朕此时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陈太医人老成精,虽不知皇上要做什么,但以他从医数十年的经验,知道该如何对待一个垂死病人,于是便跟身边的御医道:“你马上回太医院,命人取来千年人参,百年灵芝,快!”
那个御医哦了一声,就在出门前龙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警告地道:“给我老实点,别乱讲话,你要记住皇上现在是病危!”
龙辉眼神凌厉霸道,就算一般武者也承受不起,更何况这个御医,吓得六神无主。
待他走后,白翎羽嗔道:“你瞪他做什么,你看把他都吓坏了!”
龙辉笑道:“吓一下,才能让他慌乱的表情更逼真,也更好瞒过昊天教的眼线。”
王公公从疯 情书 库一侧捧来一个药坛子,说道:“陈太医,快替皇上熬药吧!”
陈太医点了点头,立即吩咐另一名御医开始熬药,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龙辉低声对玉无痕道:“无痕,快问问碧柔,九龙山的情况怎么样?”
玉无痕阖上美眸,心念传递,与林碧柔交换了讯息道:“龙主,师姐和冰儿正在暗中盯着夏王,他一直都在九龙山山腰,并无异动。”
龙辉向皇甫武吉点了点头,皇甫武吉会心一笑,坐在龙椅上伸了个懒腰道:“到了午时,若他们还不回来,那便将朕病危的事情传出。”
寝宫内药味越来越重,各种吊命灵药接踵而至,但都是煮了没人喝,看得龙辉是一阵心痛。
又过了半个时辰,玉无痕在龙辉耳边呵气如兰地道:“师姐说,夏王已经动身了。”
龙辉会心一笑,果然昊天教按耐不住了,他们都以为皇甫武吉即将驾崩,已经开始肆无忌惮,而且沧释天为了夺取主动权,一定会在消息传出前控制皇宫,所以他一定会瞒过其他皇室成员悄悄离开。
阖这时皇甫武吉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双目生辉欣然道:“今次朕的妙计,取得了绝对成功,现在他们一定以为朕中了混毒,性命不保,正调动车马赶回来,以护驾为名,控制大局为实。很快就要闯来此处。”
林碧柔传递消息后,又过了一阵子,无影的密报从暗道传来,王公公接过念道:“皇上,随着夏王回来的官员有御史大夫景观、礼部侍郎黄清、兵部侍郎齐子风、太学卿王澄,祭酒太卿李不凡、正都御史陈函、大理寺少卿李景华、监察御史董铭……”
龙辉长叹一声道:“他奶奶的昊天教,竟然已经在朝中安插了这么多的势力!”
于秀婷道:“三十年,铁烈入侵其实便是昊天教打乱朝纲,安插势力的关键一步!”
皇甫武吉不待王公公念完,暴喝道:“在今晚日落前,这伙奸臣乱贼通通都要人头落地!”
龙辉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沧释天已经入瓮,但烂船任由三斤钉,一会定有恶战。
皇甫武吉缓缓阖上双目,嘴唇勾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似乎已经看到沧释天跪在自己面前的颓废模样。
宫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龙辉道:“皇上,微臣出去一探究竟!”皇甫武吉点头道:“去吧,但莫要轻举妄动!”
龙辉应了一声是,收敛精元,屏住呼吸,悄悄出了紫薇宫,躲在暗处窥探。
只见紫薇宫外,仇白飞正面对着一伙人,为首者正是夏王。
夏王抖着满脸肥肉道:“仇将军,皇上已是危在旦夕,你不去救驾也就罢了,为何要拦住本王!”
仇白飞道:“夏王爷,前些日子齐王兴兵作乱,末将奉命加强皇宫戒备,皇上有旨任何人在没有皇命之前不得擅入紫薇宫!”
夏王跺脚道:“仇将军,你糊涂啊,是有人假传圣旨,迷惑将军,实际上皇上已经被奸人挟持,命不保夕!”
仇白飞道:“夏王爷,说话可得有根据,皇上英明神武,何人能冒犯天威!”夏王道:“将军,家贼难防,挟持皇上的便是姓龙那小子!”
仇白飞神色一沉,哼道:“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讲。”
夏王痛心疾首地道:“仇将军,你有所不知,那小子根本就是妖族的奸细,他跟妖后勾结,用妖术迷惑皇上,意图颠覆我大恒江山,你若再不去救驾,皇上就真的难逃厄运了!”
说着猛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将军,你没闻到吗,紫薇宫里边传出阵阵药味,这分明就是皇上有事了。本王求你了,快进宫救皇上吧!”
身后大臣也同时跪倒,磕头哀哭,尽显忠诚之肝胆丹心,催人泪下。
仇白飞露出为难之色,叹道:“这样吧,末将便随诸位进宫面圣,若真有妖孽作祟,仇某定斩不饶!”
夏王感恩戴德地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大恒有救了!”
“好一帮忠臣啊!”
龙辉暗骂道,“敢把诬陷我,沧释天,等我定便将你心肝挖出,祭我家人!”龙辉悄悄回到紫薇宫,向皇甫武吉禀报道:“皇上,沧释天已经蛊惑了仇将军,带着一群爪牙逼宫而来。”
皇甫武吉笑道:“仇白飞对阵忠心耿耿,宫里面传出这么浓重的药味,他早就担心朕的身子了,如今被沧释天再这么煽风点火,定然心疯情书库急如焚,要来确认朕之安危。”
“沧释天,朕等着你!”
皇甫武吉朗声一笑,霍地立起,状极欢畅。
众人都心情兴奋,等待陪他一起迎上沧释天那精采一刻。
昊天教,今日灭矣!龙辉心情澎湃激荡,大仇即将得报,眼前仿佛划过家人含笑九泉的面容,黄欢那带着几分贱贱的贼笑,柳儿那含情脉脉的娇靥,一一浮现眼前,心中默念道:“爹、阿黄、柳儿,你们很快就可以安息了!”
皇甫武吉举步前行,才跨出一步,笑声倏止,身躯一阵摇晃,仿佛暴雨中的老木枯枝,摇摇欲坠。
王公公吓了一跳,急忙将他扶住,惊呼道:“皇上,皇上!”。
皇甫武吉喉头发出咯咯怪响,两眼翻白,连续咳出数口黑血,腥臭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