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之中, 寺庙林立,随意走几步,就能在葱葱树木之中望见一角黄色的寺庙围墙,几乎整个山林所有平坦的可以建立房子的地方都被用来建寺庙了,哪怕一些小一点的, 一间房子都无法建造的小地盘也会供奉着神像。
“这梅岭香火极旺啊。”胡雪亭瞅着这规模怕是比灵隐还要强大。
几个豫章本地官员急忙笑眯眯的开始介绍:“……据说这洪崖丹井是黄帝乐臣伶伦修炼处, 自大夏之西, 昆仑之阴,取竹于山解谷, 生其窍厚均者, 断两节而吹之,以为黄钟之管……”该死的,说了半天了, 怎么胡雪亭一点点感兴趣的表情都没有。
胡雪亭斜眼看一群人,导游这玩意有的人喜欢, 有的人不喜欢, 凑巧本座就是“不喜欢派”的。
佘戊戌等人悄悄的扯胡雪亭的衣袖,看人家两只眼睛都充血了, 昨晚肯定通宵在背景点资料,说什么都要给个面子,江西官员刚加入革命队伍, 还处于彷徨犹豫惊慌失措之中, 必须拉进任务, 体贴下属, 这是政治任务。胡雪亭看看佘戊戌等人,当皇帝还要作秀真是狗屎,但是本座有绝招。她努力挤出和蔼的微笑:“很好,朕甚为喜欢。”“嗯,有趣,有趣。”“原来如此。”不管对方说什么,只管翻来覆去的说这几句。
佘戊戌使劲的鄙夷,可怜这些当地官员一夜的心血了,明珠暗投啊。
爬了没多久,看那些官员兴致勃勃的还要继续往上爬,胡雪亭一把扶住虞世基的胳膊,关切的道:“老虞,你怎么了!累不累?脚酸不酸?”虞世基反应极快:“圣上,老臣老眼昏花,一把老骨头,已经走不动了。”胡雪亭大惊失色:“不好!难道你头晕了?快,快去附近找个地方坐一下!”虞世基只能顺势闭眼晕倒,任由侍卫搀扶。
一群丹阳官员瞅瞅才四十几岁的虞世基,再瞅瞅上蹿下跳,对朝廷重臣照顾有加的胡雪亭,真是鄙夷极了,这摆明了是想找个地方坐一天,然后立马打道回府啊。
佘戊戌忽然惨叫:“啊!”众人回头看她,佘戊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哽咽的道:“圣上对我等臣子如此的照顾,我……我……我忍不住感动啊,呜呜呜!”一群江西官员用力点头,皇帝如此照顾大臣,说什么必须拍马屁,急忙个个幸福的流泪。
佘戊戌泪水流的止不住,悄悄恶狠狠的看笑笑和余阿福,说,你们谁拧的我的胳膊,好疼!我要拧回来!笑笑和余阿福瞪她,你刚才是不是要鄙夷的瞪老大了?要是被江西官员看出来这么办?好好的融合江西官员的机会若是被你破坏了,小心老大打死你。
佘戊戌悲伤得看着两人,友尽!
前面不过几百米就有一个道观,里面也没什么人,唯有四五个道士在晒太阳,看到一行几百人走近,眼睛立刻就放光了。
“诸位,里面请!”道观的观主亲自出迎,以前生意好,游客想进道观还要排队,几百个香客算老几,道观都不带搭理的,但最近越国的农庄越来越严格,有空有钱出来烧香拜佛的人越来越少,能逮着几百人的大队伍,这是赚大发了。
“我家有人病了,快拿点热水出来。”胡雪亭大声的道。几个道士急忙去拿水。
观主一瞅被人搀扶的虞世基,气质不错,很有些读过书,久为人上人的味道,但这衣服实在不太像样,衣领和袖子都有些磨损,腰间没有挂着名贵的玉佩香囊,手中连一把好扇子都没有。再瞅其余人,衣衫都是普通,言语中的口音也是各异。观主叹气,原来是某个地主老爷被越国强行征收了土地后落魄了,带着整个农庄的人趁着休息跑出来求神拜佛。这种人观主遇到过多次,一点都不稀奇。
本着蚊子也是肉的心情,观主热情的引导众人进入道观,刻意在功德箱面前停留:“神灵在前,若是心诚,自然会有神灵保佑。”
胡雪亭严肃的很:“神仙心中坐,钱财囊中留。难道我对神仙的诚心,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吗?”一文钱都不会给。
观主微笑着,这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见得多了,淡淡的道:“别的神灵都可以不拜,这个神灵不拜只怕不太妥当。”胡雪亭转头瞅道观的大门,门开着就想要强行消费,太不专业了!
一只小手用力的扯胡雪亭的衣袖。
“干嘛?”胡雪亭转头,笑笑指着大殿中的佛像不言语。胡雪亭看佛像,不就是常见的佛像吗?一群官员看胡雪亭的眼神诡异极了,再仔细看啊。
胡雪亭再看,终于看到了佛像的名字,脸色大变:“这是……这是……”
“没错,你们没有看错!”观主淡淡的笑,“本道观供奉的是天下无敌拯救世人热爱生命公正无私的胡星君!”
一群官员看胡雪亭,这是跪拜胡星君的神像,是抓了这个用胡星君的名头招摇撞骗的贼人,给个提示啊。
胡雪亭仔细的看佛像,很是不满:“这白白胖胖,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家伙哪里是胡星君啊,我听说胡星君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头的!”一群官员后悔极了,真不该进入这个道观了,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
“不好,老夫也头晕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裴蕴摇晃着,准确的倒在了一张椅子里。
“我也头晕了。”佘戊戌果断的跟着倒下。大殿中瞬间倒下了一片,有靠近道观大门的人机智的退出了道观,目光炯炯的看着道观外的山林,我在放哨,什么都不知道。
观主冷冷的看一群倒下昏迷的人,这群人真是小气啊,遇到胡星君都有胆子不参拜,就不怕回去人头落地的。
“胡星君青面獠牙的说法,贫道也听说过。”观主淡淡的看唯一还站着的胡雪亭,也就这个女孩子脸皮不够厚,傻乎乎的搭腔了,但躺着的那些无赖别以为就躲得过去,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些小气鬼。
“但是,你有所不知。”观主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和自豪。
“胡星君来自仙庭,具有大能量,能够千变万化。这青面獠牙之相乃是她镇压妖星时候的法相。”观主微笑着,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吹吹牛也是好的。
“妖星降世,个个都有大法力,移山倒海,撒豆成兵,那是小儿科,一个喷嚏下去,整个村子的人全部变成了僵尸,那也小菜一碟,随便拔一根毫毛扔出去,前一瞬间小的看不见,后一瞬间变成参天大树,那才稍微有些意思。”观主认真的道,妖星啊,这是最起码的。
“厉害,厉害。”胡雪亭用力点头。
“与如此厉害的妖星作战,胡星君怎么能不变成青面獠牙,左手可以扯住八头牛的尾巴,右手可以抓住十五只鸡的脖子?”观主继续道。
“厉害啊,厉害。”胡雪亭用力点头。地上一群人混过去的更真诚了,绝对什么都没有听见。那些当地的官员紧闭的眼角流出了清澈的泪水,老子怎么这么愚蠢,没有事先踩盘子呢!
“只是,这胡星君是救世的星君,她的内心是纯洁善良的。”观主长叹,世人皆不知道真相,误会胡星君多矣,实在是可怜可恨。一群当地官员死死的握住拳头,再多说一些啊,你就有救了,我就有救了!
“看,这就是胡星君怜悯世人的真面目啊。”观主脸上冒出圣洁的光芒,望着那肥肥胖胖的胡星君佛像,眼神深邃无比。“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无量天尊……”
“这怎么像是观音像,瞧,她左手还拿着杨柳瓶呢!”胡雪亭指着佛像,越看越是观音像,也就把大殿的名字换了而已。
“星君爱人,观音爱人,圣人爱人,这相由心生,星君、观音、圣人心灵相通,自然是相貌也相通的。”观主的声音中充满了真相,顺便告诉你,那不是杨柳瓶,那是星君的移山倒海瓶,比观音的瓶子厉害多了,里面装有长江黄河东海南海西海北海之水。
胡雪亭用力点头,厉害,厉害。
“妖星降世,天下大乱,妖气丛生,天地间妖孽横行,这南面有蛇妖无数,更有白蛇青蛇吞噬百姓;这北面有田螺作祟,砸坏所有百姓的水缸,渴死百姓;这东面,有牡丹花成精,关中花妖无数,惑人心魂;这西面,有大鱼生足,上陆肆虐,吃人无数。”
“这天地间,是难以太平了。”
观主长长的叹息,看着胡星君神像缓缓的挥动衣袖,天下不宁,生灵涂炭,可惜却无力挽救苍生。
“你等(肉)体凡胎,无法开天眼,看到这天地间的妖气。”观主慢慢的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抓,好似握住了一把烟尘,又缓缓的张开手,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这个世界在贫道等有法力的人的眼中,处处是黑色的妖气迷茫,红色的魔气纵横,人间唯有几处地方放着洁白的光芒。”
“这树木,这花花草草,这蝼蚁,这池鱼,都会被妖气感染,最终成为妖孽,为祸人间。”
“妖孽如此之多,胡星君纵然法力无边,也不能化身千万,杀尽天下妖孽。”
“这就是为何明明有星君降世,这天下却不太平啊。”
观主叹息着,忽然浑身激烈的抽搐,脸上肌肉扭动,手脚抖得像僵尸。
“观主,观主!”有道士惊慌的大声的叫着。一群昏倒在地上的官员诡异的看那观主,这下玩大了,瞅胡雪亭,却看见胡雪亭笑得嘴角都裂开了。一群当地官员擦汗,真是不知道未来是生是死啊。
“不好!观主刚才虚空一抓,是擒住了潜入道观的妖星!如今妖星反噬,观主要入魔了!”又是一个道士急急跑来,脸色惨白。笑笑嘴角抽动,就要忍不住大笑,一只手伸过来捏住她的胳膊用力的拧。“好疼!”笑笑怒视佘戊戌,佘戊戌眨眼,我是帮你不笑出来,不用谢我。
“诸位师兄弟,速速助观主一臂之力!”某个道士厉声道,伸手刷出桃木剑和黄纸符,念念有词。
五六个道士飞快的走近,人人手持着桃木剑,一脸的肃穆。
“摆阵!”抓着黄纸符的道士厉声道,六个道士脚步交错,在黄纸符道士身后四处乱跳乱走,然后猛然交错站定,人人伸出左手搭在前一人的肩膀上,厉声道:“除魔伏妖天罡北斗阵!”
黄纸符道士伸手一晃,黄纸符没有烧着,再晃,还是没有烧着。一群道士看他,完蛋,要露馅了!嘴角抽搐浑身乱抖的观主恶狠狠的看那道士,搞毛啊,差评!
“妖星厉害,破坏法术!”胡雪亭跳脚,一群道士用力点头,欣慰极了,还好遇到了一个白痴,真是太走运了,齐声大叫:“妖星厉害,破坏法术!”观主欣喜的继续激烈的颤抖。
某个道士急忙取过蜡烛,点燃了黄纸符。那领头的道士再伸手一晃,将黄纸符的灰烬抹在桃木剑上,一剑虚指观主,喝道:“急急如律令!”观主更激烈的晃动,面孔扭曲,嘴角抽筋。
“不好!妖星法力厉害!”道士们大惊。
“事到如今,只有请胡星君了!”领头的道士大声道,脸色悲壮视死如归。
请……请……胡星君……
大殿内满地的官员忘记了装晕,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一群道士,真是一个比悲哀更悲哀的故事。
一群道士得意的扫了一眼大殿内的人,吓着了吧?看你们还敢不敢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