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大地大,在陈家都比不过一个少夫人大。
连着刘平南过来, 下面的人都比往常小心对待些。
刘平南先是给林若青道了喜, 而后一五一十将这些天别院里和铺子里的事儿同她说了。
“铺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两个伙计就在后院住着, 有什么要劳力的地方他们都能管到,另外药材的采买和货运,让向固与高勇管着了,他们都是做惯这些的, 要真说起来比我还好些,另外,别院里头的那群丫头,如今水平越发参差,有几个已经能说能读, 有些却还是原地转圈子。”
林若青闻言说:“铺子月底是一定要开了的,若是丫头还不能经事儿,那就选两个稍微出挑机灵些的跟在铺子里和伙计们学, 总在别院里也没有好处。”
刘平南点头;“另外, 定价的事儿小姐想好了没有?”
这是个关键点, 价格高了没人买, 价格低了又没利润, 怎么取得中间那个恰到好处的数值,是个难办的事儿。
林若青也觉得有些头痛:“我坐在这儿很难与你说出点什么来,还是得我自己去别院里各项核算过后再说这个。”
两人正说着话,听说刘平南过来的刘嬷嬷回屋取了一个包袱来, 让刘平南这趟回去带给小宝,里头是她做的一双小布鞋。
刘平南又与刘嬷嬷说了几句,后带着包裹走了。
刘嬷嬷陪着林若青回了里屋,又为她倒了一杯茶。
林若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要去别院住着舒服,在这里想安排些事儿都麻烦得很。”
刘嬷嬷立在她身边,听了这话笑道:“舒服自然是别院舒服,那里头到底都是咱们的人呢。”
想去别院是一回事,在别院住得舒服是一回事,但怎么开口理所当然的过去又是另外一回事。林若青现在有了身孕,没个理由借口的要到外头去住,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而自打林若青有了身孕以后,陈彦那边倒真的一天比一天不忙起来。他早上练了武以后也不马上出去了,而是会回到院子里陪着林若青吃了早饭,这才出去,晚上也一般都能够回来与她一起吃了。
翌日,太阳斜斜照在屋檐上,青苔未干,透露着些湿润。
陈彦练了功回来,脸上带着连串的汗珠,连带着后背都湿透了。林若青见了吓了一跳:“爷这是练功去了,还是没脱衣服泅水去了?”
陈彦被她调侃一句,笑说:“陪着阿武他们练了一会儿,几人功夫都有些长进,便多费了些力气。”
他转身去了净房沐浴更衣,林若青自己出了内室,正在桌边坐下,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如意姨娘来了。”
翠竹整张脸都跟着这声通报皱了起来,只林若青自己在桌边坐下,拿了粥勺搅了搅清粥。
如意站在院子里头,稍微顿了顿,没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干脆就自己迈步上了台阶,越过门槛站到了林若青旁边,屈膝低声道:“奴婢见过少夫人。”
她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见陈彦,又见桌上虽然摆着两双碗筷,但是林若青已经自己吃起了早饭,便断定陈彦应该是已经走了,要不然林若青怎么敢先吃饭?
如意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可胆子又跟着大了一点。
扶柳站在旁边冷脸高声说:“姨娘也太心急了些,就听不得少夫人传唤一声?这样风风火火进来,万一要是吓着了少夫人怎么办?”
如意被堵了一句,好歹是收敛了一些,她低着头说:“奴婢过来给少夫人请安。”
“不是说了没有什么事儿就不用过来请安吗?”林若青看向如意,眼中有些玩味。
她本来想着没有什么去别院的借口,现在见了如意却忽然觉得借口主动找上了自己了。
如意细声道:“少夫人现在有孕在身,奴婢想着若是有什么奴婢能帮得上忙的,于是便想着过来看一眼。”
林若青笑着说:“是你有心了。”
如意见林若青的态度温和,心中的底气又足了两分,跟着说:“奴婢是想着,现在夫人的身子要紧,服侍爷恐怕有些吃力,少夫人可能不知道,下月开始临近年关,爷又是要来回收账,忙得很呢。”
林若青手中的小瓷勺从碗沿划过,她依旧是温温吞吞的,“原来是这样,那就不仅要谢过你有心,更要谢过你的指点了。”
如意气息一滞,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林若青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来不及说什么,净房那边的门帘已经被人从里头掀开,陈彦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他冷面看着如意:“你同少夫人说的这些是什么话?”
如意给骇了一跳,膝盖差点儿软下去,她赶紧屈膝行礼:“爷……”
陈彦此时已经走到了林若青身边,他前面在净房里将如意前后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话是你敢和少夫人提的?”陈彦一双剑眉紧紧拧在一起,声音勃然高了不少。
如意通身一颤,眼睛立刻红了:“我只是,只是想着……”
林若青依旧坐在原处,仿佛看别人家的事儿一般看着陈彦与如意,等如意筛糠似的抖起来,林若青开口喊住了陈彦。
“爷,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哪里用得上生这么大的气呢?”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意既然有心为我分忧,那倒也好,我这两日正觉得疲乏,在乐安院里住着,这个来关心那个来体贴,虽然都是好心,可到底让人疲惫,我想这两个月里还是住到别院去,也能有个清净。”
陈彦听见林若青说要去别院住,心头跟着堵了堵,他说:“下令让她们都不许过来就是了,内院有些规矩还是要你多教导下去,不好一味软着。”
这句说成白话不就是要自己管管他的小老婆?
她哪儿有这闲工夫!
林若青听了这话有些想笑,她仰头看着陈彦,眼睛忍不住要弯起来:“爷这么说,不是叫我难做人吗?我做了生生冷冷的人,还挡了爷的人不好到这院子里来,那说起来像什么话?
如意说的也没有错,她们侍候爷多年,懂得地方自然比我懂得多,真要照料起来,自然也比我好上不止一星半点,爷还是别为难我了。”
陈彦的眉头无法舒展,他挑不出林若青说话里头的错处来,然而心口却郁闷不休。而后干脆连早饭都没吃,带着些怒气出门了。
林若青的心情却是好了起来。陈彦一走,她立刻打发了翠竹她们去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就去别院。
刘嬷嬷见了有些忧心:“小姐,爷那儿没答应的事儿,咱们这若是走了,怎么交代?”
林若青坦然道:“什么怎么交代?我亲口和他说了的事儿,他后面既然没有说不许,那就是许了。”
她这边说完,便带上扶柳一起去了松陵院,要和陈李氏告个别。
陈李氏一听她这会儿要住到别院里去,且还是陈彦允许了的,不由满脸惊诧:“这个时候住出去做什么?家里什么都有,照料着不是。”
林若青笑着说:“早上如意过来给我请安,说起了侍候爷的事儿,我这才想到,前面一直是我没有想周全了,我现在身子日渐跟着笨重起来,对爷的照顾肯定一日不如一日,加之近来身子常常就要疲乏,又觉得喘气不顺,就想着去妙光山里小住一阵,避着人好休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