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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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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扎顾茕的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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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茕扛着她的行李箱拐过楼梯转角, 躲开了陈孑然的视线,顿时目色清明。双腿不抖了,狰狞用力的表情收了起来, 轻松地放下行李箱,后脑勺靠着墙壁,听着楼下交谈的母女二人, 淡淡地笑。

她笑陈孑然太实诚, 一点小聪明都不会耍, 要是有陈安安一半的心眼子, 日子也会好过些。

搬个行李箱对顾茕来说小菜一碟, 只是顾茕进门时看到陈孑然躲避的双眼, 突然想做一些可以逗她高兴的、滑稽的事情。

顾茕不是个擅长搞怪的人, 也不知成功没有。

她其实不想用这种强迫似的方法拉近自己和陈孑然的距离——好吧,仅仅是物理距离。可是顾茕已经试了好几种方法了,陈孑然油盐不进,铁了心不愿再回到她的身边来, 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的抗拒, 顾茕只好出此下策。

陈孑然会恨她?没关系,恨也是一种感情,至少她们之间还有联系。

最怕陈孑然连恨也不愿恨她了, 对待她就像对待空气, 那才是最让顾茕害怕的无可挽回。

顾茕把行李箱推回衣帽间, 对着穿衣镜看了一眼。

她刚从会议桌上下来就赶了最早一趟的航班,就是为了能早点回来和陈孑然在一起, 身上还穿着正装, 因为搬行李箱已经皱了, 长发微乱, 看起来很不妥帖。她换了一身家居服,棉质套头衫和宽松的运动裤,长发用头绳绑成了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被撩到两边耳后,洗去脸上淡妆,皮肤剔透莹白,看着很年轻。

她踩着棉拖鞋下楼的时候,陈孑然刚替她做好了宵夜。

简单的一碗青菜肉丝面,点缀了几粒葱花,顾茕动了动鼻子,站在陈孑然身后说:“好香。”

距离太近,陈孑然的后颈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迅速浮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陈孑然凌乱地跳开,站到桌子那一边,看到顾茕的打扮,愣神,恍惚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年少在一起的时候,顾茕居家也爱这样懒散随性的穿着,那时她们常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两个人分享一张单人沙发,陈孑然坐在顾茕腿上,会被她的发梢扫进锁骨,她敏感,痒得边笑边躲,顾茕就变本加厉,故意用头发扫她脖子。

温馨的回忆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陈孑然触景生情,掐着大腿把眼中湿热压回去,别过脸道:“顾总,我给您做了宵夜,您慢慢吃,我先照顾安安上床睡觉,待会儿再下来收拾厨房和餐厅。”

顾茕掣住她手腕,恰好是右手,知她右手不比常人,原本五成的力道松了几分,只剩二三成,虚虚地扣着,恰好不让陈孑然挣脱。

“你不饿么?陪我一起吃吧。”

“顾总说笑了,我来您家是打工的,哪有和主人一桌吃饭的道理。”

“什么道理不道理?”顾茕不满地皱眉,“阿然,只要你想,你就是这个家的主人。”

陈孑然面含微讽,“抱歉,我不想。”

顾茕企图复刻出一个和当年类似的场景,唤起陈孑然的回忆,好让陈孑然对她还有一星半点的留恋。殊不知当年的所有回忆都成了陈孑然的梦魇,陈孑然摆脱都来不及,哪里还敢留恋。

陈孑然上楼之后就没再出过自己的房间,她替已经洗完澡的陈安安盖好被子,给她念睡前故事,拍着她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儿歌,直到陈安安睡着。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料想顾茕应该已经回房了,陈孑然才准备下楼打扫餐厅厨房。

一开门,对上了顾茕的眼。

顾茕就靠在她的门框边,似乎一直等他出来,也不知等了多久。

吓了陈孑然一跳。

陈孑然非常像装作没有看见她的样子,径直下楼,可惜顾茕现在是陈孑然的雇主,出于礼貌,陈孑然也不得不对她打声招呼。

“顾总,这么晚了还不睡?”

顾茕半含笑地瞅着她:“你不也没睡么?”

“我是劳力的人,哪能跟顾总比。”

陈孑然一口一个顾总,态度比之之前对顾茕的横眉冷对好得多了,可是顾茕怎么听心里怎么不舒服,这是陈孑然故意用来怄她的称呼,客套又带刺,扎得顾茕浑身不得劲,“阿然,你就不能叫我名字么?比如阿茕。”

这称呼连十八岁时的陈孑然都没叫过,她太腼腆,学不来人家情侣间的昵称,除了最亲密的时候被顾茕逼出了眼泪、半强迫地喊出一声声阿茕,平常叫她也都是连名带姓,至于现在,就更叫不出口了。

“顾总请让一让,我要下去打扫了。”

顾茕抵在她身前,没有反应。

陈孑然已经做好了她回来就要被她刁难的准备,没露出什么生气的表情,绕过顾茕,贴着墙根下了楼,进到餐厅里,发现桌上的碗筷已经不见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再看看厨房,也是一尘不染的洁白。

陈孑然心中诧异,回过身,仰着脖子,看站在楼梯上的顾茕。

顾茕环着手臂冲她笑,“安安说的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阿然,我接你过来是为了对你好的,不是想让你伺候我。”她沿着旋转扶梯下了楼,“或者,以后我伺候你也行。”

“顾总不用这样,我拿你的一份工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干的就是伺候人的工作,如果你不需要人伺候,还不如现在就放我走。”

陈孑然心无邪念,顾茕听在耳中却起了旁的心思,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走近她,悠悠地开口:“阿然,如果你真愿意伺候我的话,不如想想别的方面,比如……”声音暧昧地隐没下去。

陈孑然先是一脸茫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脸一下就白了,眼中羞愤欲绝,睫毛都在发颤。

顾茕意识到玩笑开大了,连忙道歉,“阿然你别生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不是寄人篱下,陈孑然真想再扇她一耳光。

原来在她眼中自己就剩这点不三不四的用途了。

她真的从来也没考虑过陈孑然的感受,什么混账话随口就来,至于陈孑然的尊严?那又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陈孑然一张脸苍白,只有眼眶泛红,强忍着湿意,看起来脆弱又要强。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顾茕一个劲地对陈孑然道歉,不论怎么表达歉意此时都显得虚情假意,顾茕想包住陈孑然的手,抱一抱她,让她摸摸自己的心,感受自己的诚意,可是刚上前一步,陈孑然就低吼着退开,“别过来!”

“阿然……”

陈孑然向后撑住了餐桌,看上去有些虚脱,“抱歉顾总,我不该吼你,拜托你别过来,我不想晚上做噩梦。”

又是噩梦。

上次顾茕在门外,也听到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哭着说,陈孑然这五年来时常做噩梦,每次半夜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

“你因为我而做噩梦么?”顾茕的问询低而苦,“为什么?”

为什么呢?从前陈孑然那么喜欢她,她怎么会成为陈孑然的梦魇?

陈孑然双目失神。

顾茕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她为什么做噩梦?

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一往情深里,不想多想自己那些年的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罢了。

陈孑然嘴角微勾的表情,连笑都算不上。

既然高贵的顾总已经亲自把厨房餐厅打扫干净了,陈孑然留在一楼也没有意义,疏离礼貌地对顾茕说了声好好休息,越过她上楼。

顾茕前后脚跟了上去,眼看陈孑然的房门紧闭在自己面前。

顾茕回了自己的房间,洗了澡,躺上床,耳朵离墙很近,几乎竖起来,听墙那边的动静。

陈孑然的房间与她一墙之隔,当然是顾茕私心安排的,即使什么也不做,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

听到了陈安安从熟睡中半醒,陈孑然用温润的嗓音哼着柔缓的调子,哄她再度入眠。

虽不是唱给顾茕听的,顾茕能蹭一耳朵也知足了,仿佛也被陈孑然哄着进入梦乡。

朦胧间惆怅地想,当年她们在一起时,陈孑然也没哼过这样温柔的小调。

……

顾茕以为把人强迫性的搬过来就万事大吉了,虽没有成功十成,也成功了六七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的真心很容易就能被陈孑然发觉,只要陈孑然相信她这次是真心了,一定会回心转意。

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顾总在情场偏就屡屡失手。

一个月过去,眼看都年关将至了,陈孑然丝毫没有被感动的迹象,就像铁打的心肠,压根就不能被温柔融化。

不仅如此,陈孑然还把她们之间的界限划定得如此明晰,顾茕屋子里的东西,尽量不碰、不动,只要顾茕在这间屋子里,那么陈孑然做完本职打扫的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自己的卧室不出来。

顾茕原不想使唤她,见她连与自己共处一室都抗拒成这样,不得不用叫她倒水、泡茶为借口,才能和她有片刻的相处时间。

甚至拿雇主的身份来压她:“阿然,你自己都说了为我服务,难道陪我聊天不算服务中的一项。”

陈孑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顾总,陪您聊天是心理医生的职责,不是保姆的职责。”

顾茕:“……”

怎么从前没发现陈孑然这么牙尖嘴利?这还是那个木讷老实的姑娘么?

她不知道的是,陈孑然已经自个儿在心里演算过成百上千种会被刁难的场景,每一种都想好了对策,这短对话便是场景之一。

就连吃饭,陈孑然和顾茕也是分开吃的,要是顾茕在家,陈孑然就伺候她先用餐,等她吃完饭去工作了,再做自己和陈安安的那份,母女两个人吃。

陈孑然作为保姆还是很尽责的,没有因为自己与顾茕的私人恩怨就虐待她,每顿饭都按照营养师的建议搭配食材,变着花样做,屋子里也永远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顾茕从来没注意过的半死不活的花花草草,在陈孑然的照顾下都生机勃勃、青翠欲滴。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孑然不管顾茕的私生活,顾茕因为应酬喝得大醉回来,陈孑然会帮她熬醒酒汤、会清理她弄脏的地板,甚至会扶她进卧室睡觉,但不会关心她是否头痛、不会帮醉酒的她清洗身体、不会劝她喝酒伤身以后少喝。

只做本职工作,一句多余的逾矩也无。

对陈孑然来说,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们只是冰冷的雇佣关系。

连陈孑然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冷血,或许她在路上看到一个醉酒倒在花圃里的陌生人说不定都会帮他打电话报警,绝不会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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