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谁说的准呢?”对于这种问题,何远不这么乐观,“越是我们越少兵马的时候,来的人就越是要仔细地筛!我们现在戳在这个地方,也就是日本人忙着攻城略地,在其他的地方也都偶有吃亏,进兵并不顺利,所以才没有心思花更大的精力直接把我们一举端掉。他们这些人,包括国民党、二战区,他们这些人,对我们这个树大招风的地方,都不会没有想法的。你以为新兵训练之后就没有问题了?你这么考虑,正好就撞进人家怀里头了!人家也是这么琢磨的!可就盼着你放松警惕之后,再在部队里面去搞事情!而且,这话又说回来了,在新兵营搞事情,他们最多最多吧,也就只能让我损失一批新兵。但在作战部队搞事情,随时都有可能让我因此而损兵折将,损失更大!士兵是这样,军官也是这样,敌人就只会在我们着急、放松的时候,才容易搞事情啊!”
戴昌兴听着听着就把眉头皱起来了,经过何远这么一说,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有道理的。之前,他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到现在,考虑清楚了,就不禁细思恐极。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依旧觉得,让一个土匪出身的人,去查自己人,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认可这件事情。
戴昌兴劝道:“首长,这件事情,我觉得,是不是请孙政委辛苦一下,去下面督查一番?我觉得,似乎这更好一些吧?毕竟,孙政委也是部队主官,监督一下下面的行事,应该没有问题的。”
“你确定?”何远问道:“孙政委要是能够做得到,我还用得着考虑外人吗?算了,就不要为难孙政委了,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你让他狠下心来,用雷霆手段。他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又何必逼他一个文人呢?”
听到‘雷霆手段’四个字,戴昌兴心头顿时一颤,“首长,这……不必吧?我们的这些士兵、军官,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至于用雷霆手段这么严厉吧?似乎……似乎有些矫枉过正了。”
“是吗?”何远反问,“那你跟我说一说,我们的那些间谍,是怎么藏进鬼子的部队、藏进县城、藏进国军、晋绥军的?你以为,就只有我们才会走闲棋、烧冷灶吗?这种大规模进人的时候,很容易就弄成了鱼龙混杂,一旦掺和进去,再想要抓出来谈何容易?再者说了,部队的一些歪风邪气,也得是个时候整顿一下了。”
“啊?”戴昌兴愣了一下,“首长,你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何远说道:“你以为,之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一个是我的独立旅旅长,一个是我的警备总队总队长,为了点儿东西分配的问题,争得差点儿大打出手。这不是小问题,也不是可以随意忽略的问题!这是事关到我们部队纪律的大问题!像这种事情,下面还时有发生,我以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他们自己去调整。也是跟日本人打起来了,我没心思管他们太多。但现在不同了,该抓的就要抓起来,该整顿要整顿。总这么散兵游勇,以后不要看不起土匪,怕是比土匪还不如!”
看何远铁了心的要整顿,戴昌兴也没有办法。但是,让个土匪去整顿,他是无论如何不想同意的。所以,琢磨了片刻之后,他说道:“首长,那这件事情,不如交给我去做吧?我保证完成好!作为咱们分军区的副司令员,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何远奇怪地看了他两眼,随后便是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固执啊?嗯?为了让我不用这个家伙,你是毛遂自荐都琢磨出来了?真是何必呢?这个人就这么让你讨厌?”
“我并不讨厌他。”戴昌兴说的是实话,他对于王四并没有什么工作以外的情绪。既不讨厌,当然也不认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儿而已,没有交情,但也没有仇。他想要说这些,完全是出于对部队负责的态度才提出来的,所以,在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基础之上,他很认可自己现在的做法。他说道:“首长,你要用他,我并不反对。只是,这样需要谨慎小心、需要慎而又慎的事情,我觉得并不适合交给一个刚刚加入八路军的人。他并不理解我们的思想、政策,说要加强政治教育,开展甄别,但我并不认为,一个土匪,他也能够理解,什么叫做政治,什么叫做甄别。等到他自己学好了,用好了,再派给他类似的任务,我觉没有二话,但现在,恐怕不合适。”
何远说道:“不,昌兴啊,你还不明白。这不是需要谨小慎微的事情,而是要大刀阔斧!有不良的情况,决不能姑息!我们八路军之所以能够存活到现在,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规模和战斗力,靠得就是从严治军!如果规矩可以随便破坏,随便无视,可以不去遵守的话,那规矩也就不成规矩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严格的军规军纪,是不可能保持战斗力的。行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说什么了。如果他做的有问题,你再具体情况具体汇报吧。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兵工厂回建,军医院扩建,还有各部的给养,老百姓的安置,这么多事情还不够你忙的?去吧,干好你的事情。”
何远这就下了逐客令,显然不想再听下去。
戴昌兴无奈,他除了提建议之外,如果何远不愿意听从,他是没有半点儿办法的。但也由于何远的最后几句话,他对这个即将走马上任、执掌大权的土匪,算是上了十二分的心思。何远不是说了吗?有问题,再具体情况,具体汇报。他就不相信,这个家伙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出大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