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初垂眸,忽而紧凝,落于左城的手上:“你的手,比以前更美了。”抬眸,看左城,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问,“最近染血了吗?”左城脸色微沉,未等他开口,江夏初接过话,继续淡淡说着,“左鱼说,花棚那边的刺葵长得很好,是因为染了血的缘故吗?什么时候要去看看才好。”
“夏初,你很聪明。”语气微顿,他轻叹,“有时候,我怕你的聪明。”
江夏初的一双眼总是淡淡的,如西湖水清澈,窥不见一丝喜怒,却总能不动声色地刺穿所有防线,看得透彻。
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他总是怕她知晓,却还是瞒不过她的一双眼睛。
继而,她说:“我不是聪明,我只是知道,你的世界,有些必不可少的东西,比如不停地杀戮与被杀戮。”
那双最美的手缓缓垂下……他眸中似乎映进了大片大片的乌云,似乎连声音都染了几分凄寒:“夏初,你不喜欢也没有办法。”
我不喜欢,杀人如麻的你……这句话,不知为何,江夏初终是没能说出口,微微侧过身子,不再看那人一双蛊惑人心的眼。
那双眼,姐姐说过,第一眼只觉惊心动魄,第二眼便眩惑失神。
左边,身侧,那人的声音轻染失落,几乎微不可闻,他说:“这是我的生存法则,若是我心软,怕是今日我坟头的草比人高了。”
这样的话,左城说得淡若青烟,一种习惯的姿态,不温不火,不惊不惧。
犹记那年,也是她拉着他的手,在雪地里,说:这么美的一双手,不该只有习惯的。
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他的手,还是被血腥染成了一种习惯。
许多人坟头的草比人高了,所以,他活着。
那是江夏初所不能触及,甚至不敢想象的法则,甚至颠覆了她的道德观也望尘莫艾,唇边笑得薄凉,她嗤笑讽刺:“若是有地狱,你死了一定会去的。”
“我们一起去。”他忽地牵住她的手,用了力,以一种独占的姿态。
他这么回话的,毫无犹豫的笃定。他啊,不怕地狱,就怕地狱没有她。
江夏初笑,那笑仿若不喜不怒,眸子里毫无温度可言,淡淡回答:“我知道。”转身,那人还牵着她的手,眸光静止得好似没有源头的死水,半响,她说,“左城,有时候,给人留条后路吧。你这样牵着我的时候,我会怕。”
我会怕……
她仅仅用三个字,摧毁了左城所有城墙,所有悲哀荒凉以一种居心叵测的样子袭人而来。
一直牢牢紧扣的手,缓缓松开,左城只是抿唇,一抹僵冷的弧度。
随后,谁也未言,江夏初转身而去,十月的阳光在她身后微暗,还有,身后男人低喃苍凉:“可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后路。”
后路,那两个字,太陌生了,左城从未得到,所以也不会。
只是,左城说过,这辈子,对江夏初再也没有办法说不了。
这天还在继续,十月七号的太阳落了,月亮升了。
今日的左宅似乎尤为寂静,静得让人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