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上太子爷的递烟日常

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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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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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如昼, 笙歌处处, 鱼龙翻身猛跃而起, 划破夜幕, 拢住熙攘的长街, 折出斑驳光影, 揉碎皓月清辉。走马灯上彩绘屏, 微风拂过朱漆廊,花灯上的流苏徐徐弄影,檐角下的风铃声声悦耳。

小贩沿街叫卖, 酒醇飘十里,油香入饥肠,冰泠泠的糖葫芦映着城楼上的烟火, 那烟火劲儿猛, 一下又一下,冲散了氤氤的薄云, 最后化为缕缕烟丝。喧天的锣鼓融入男女老少的晏晏欢笑, 一时间吵吵扰扰, 热闹不已。

摩肩擦踵的正街上, 因为人流过大, 顾勰怕锦笙和自己走散, 强行握紧她的手腕拉着走了一路,两人嬉笑打闹,不乏意趣, 且都是爱玩爱说的年纪, 一路走过来话语声竟也没中断过。

“诶诶,阿笙你快看!”顾勰拽了拽她的手腕,指着水中一片璀璨的星子,道,“这些莲灯飘得好远!”

锦笙用手反复压着头顶一小撮不听话的卷毛,随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似被这绚烂的繁星惊住,顿了顿才道,“今夜风好。”

她脑袋上的毛是今早起床抛出来的,昨晚沐浴过后头发没有绞干就睡了,起床后炸了一脑袋的毛,打整了许久才勉强梳成这般模样。

那根被她昨夜睡觉压弯的卷发立在脑侧,像女孩儿小时候会扎的小揪揪,十分瞩目。

顾勰刚看到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好久,笑得前仰后合,锦笙不与他计较,默默地捋了一路,致力于将这一撮卷毛压进发中。

此时锦笙凝视着飘摇在水中的莲灯,却慢慢停住手边的动作。

汜阳有曲湖,柳州有落雁河,每年灯会上,义父都会给她买莲灯,有两次他没能赶回来,后面也会补上。

莲灯放入落雁河中,看着一船清梦乘风远去,她像只猴子上蹿下跳,别家的小男孩都不带她这样兴奋的。

今年没有义父陪着,也没有义父送的莲灯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走走走,我们也去放莲灯!”顾勰将她一拽,一颗石子刚巧“咕咚”一声被踢入水中,漾起波纹。

锦笙跟着他往曲湖边儿上挤,也忘了自己脑袋上的卷毛,就任由它那么扎眼地立着,“不是那边,这边近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挤到湖畔,乍见一群人围拥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边,闹嚷嚷地,不晓得正为什么而起哄。

锦笙和顾勰都是喜欢看戚头的人,不需要说,便不约而同地往那个方向去了。

他们刚靠近人群,便见两道人影飞窜而出,身形交错,内劲暗涌,周遭劲风乍起,树叶捭阖波澜,花灯陡转,喝彩声此起彼伏。

定睛一看,竟是两名气质不俗的女子。

其中一人身着白衣,纤腰束素,两袭白绸自她袖中飞出,裹着浑厚的内劲击向对面那人,秋水之韵,冰肌玉骨,猎猎长风掠水打来,灌了她满袖,恍若遗世谪仙。

而她对面的女子动若脱兔,一身黛蓝嵌着桃粉,上绣万紫千红,乱色缤纷相撞,却丝毫不显花哨,她束着百根纤细的长辫,缠着彩色绸带,满身银饰因她打斗的动作而泠泠作响,与她颈上的璎珞项圈相映,清脆悦耳。

锦笙凝视着彩衣女子,微蹙起眉沉吟,义父曾教她认过各异族服饰,看这女子身上的装扮,像是个柔然人。

这两人身手相当,行云流水之姿教人看不清她们的面容,一盏莲灯被她们抛起抛落,好半晌也落不了地。

“兄弟,这两人是在抢莲灯吗?”顾勰拍了拍身边一位看客的肩膀,笑问道。

看客也笑了声,“可不是,你看那穿彩衣服的,是打从柔然来的姑娘,不知怎么就看中了白衣姑娘手里的莲灯,两人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谁都不愿意相让,后来争执不下,就打起来了。”

“既然莲灯是白衣姑娘的,为何要相让?是我的话,我也不让。”顾勰用下巴指了指那名柔然少女,嗤笑道,“这人才有毛病罢,抢人家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顾勰这方话音未落,一道慑人的视线便穿过人群落在他们身上,锦笙警觉地朝着对面的人浪看去,毫不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瞳,这双瞳,带着戾气与杀意,仿佛要噬骨吞血。

黑瞳的主人是一名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准确的说,男子穿着打扮与那名彩衣女子相差无几,同样缠了彩色绸带的数根长辫,同样花色斑驳的衣裳,同样绣着万紫千红。

男子棱角分明,面如刀刻,鼻梁挺直,眼窝深邃,颧骨也稍稍偏高,古铜色泛着淡淡光泽的皮肤,标准的异族样貌。

柔然人,大概和正在打架的这名柔然女子是一道来的,听不得别人说她坏话。锦笙心下了然。

“嗖嗖——”

忽然,两声尖啸破风穿刺,一眨眼后,白衣女子捂住左肩发出一声吃痛的惊呼,“你……!”

柔然少女翘起唇角娇俏一笑,翻身掠坐于树枝,方才还抛在空中的莲灯已然稳稳落入她的手中,她左手捧着莲灯,右手玩儿着胸前的辫子,眉眼飞扬,“我?我怎么啦?没说不能用暗器啊!”

她一开口足以惊艳,流畅标准的汉语,吐字咬字都极为清晰,声音清脆明亮,犹如莺啼燕啭,配上她活泼灵动的神情,又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瞧着便觉得娇俏可人。

白衣女子直起背,拂了拂肩上血渍,抬眼去看树上摆着脚丫的她,语气竟柔和下来,“姑娘不知,你手中的莲灯于我而言意义不凡,还请归还。方才情急之下大打出手,多有得罪,万望姑娘不予计较。”

“哦?”柔然少女一边掏出火折子将莲灯点亮,一边笑意盈盈地道,“倘若我偏不归还、偏要计较,你又能怎么样?再和我打一架吗?”

“如若姑娘当真执意不肯归还,小女子也只好如此。”白衣女子神色一凛,肃然道。

锦笙将视线从柔然少女的身上拉扯下来,转而看向白衣女子,这女子的声音偏灵秀,清脆干净,有少女的天真娇憨,也有游侠的洒脱恣意,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将声音刻意在往男子的声线上压。

因为锦笙自己常年男装就是如此,因此对这种刻意压粗声音的方法再熟悉不过。不论这女子如今说话再如何不露痕迹,她也能听出不同寻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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