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的套路锦笙基本已算熟知, 什么不如换另一种法子都是骗人的, 换着换着你就会发现最终还是回归到了本真。
而一旦被霸王硬上弓, 锦笙深知自己决计应付不了, 因此她没有给太子爷留一点儿忽悠她的余地:拒绝, 直接拒绝。
念在她今日又被自己占尽了便宜的份儿上, 太子爷也大发慈悲没有多作为难, 只在走的时候将玉镯放在了桌上。
料想太子爷今日事务繁忙,一开始才会唤她去太子府,如今也没有空留在她这里情浓意浓。锦笙在他走之后, 拿起玉镯琢磨了好一会儿,最终也只是用檀木匣子把它装起来,锁进柜中。
被搅和得睡意全无, 干脆就穿好衣裳起来做事。
次日云书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锦笙系着披风端端坐在桌案前执笔而书, 而她那张书案上已经散乱地铺满了不知多少封书信。
锦笙的真实身份她已经知晓,没有人比她更懂阿笙心中的两难抉择, 她明白就算阿笙不顾一切只遵从内心去过相府千金的生活也没有什么错。但能再看见阿笙静静地端坐于书桌前提笔写字的模样, 云书心中大感欣慰。
她瞅了一眼烛台, 蜡油燃尽, 只有灯芯还有一点火光, “熬一夜不困吗?”她将早膳放在桌上顺手推过去。
“睡不着才写的。”锦笙将碗拖到面前, 喝了一口道,“不过效率不错。”
云书瞥了一眼锦笙的脖子,又顺着脖子不动声色地滑到她露出的半截儿锁骨上, 仿佛早有预料。虽然知道阿笙会有分寸, 不会做那种荒唐事,可这痕迹看着也还是让人忧心。
最终她只能低眉摇头,叹了口气道,“今日出门吗?我那里有脂粉,把颈子上的痕迹遮一遮吧。”
锦笙一怔,瞬间涨红脸,倏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整整一晚上,她都在处理正儿八经的事,哪里有闲工夫去管这个?
也没有那个经验能想到这些。
略带窘迫地脸红片刻之后,锦笙又甩手继续喝粥,“算了算了,就说是昨夜逛窑子喝高了有点儿飘,最难消受美人恩才成了这幅放荡的鬼样子。”
她在外一向花天酒地不修边幅,睡在温柔乡躺卧芙蓉地,被一干猴急的美人献媚,逻辑意外地合理,这么讲出去也没什么不妥,就是在说法上太子爷可能吃点儿亏。
“这些信是什么?”云书随手拈了一封,却发现封口已经用蜡粘好了,甚至已经盖好了锦笙的私印。
锦笙喝完粥准备出门,一边儿随手拢头发,一边儿回她,“有件事情我昨晚思来想去不太对劲。不过在告诉你之前,要说清另一件事。”
云书点头,示意她说。
“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安清予后,很多东西就在一瞬间连成一线。你还记不记得傅德临死前在牢中对三七说的那番话?”
“记得。他交代了当年他放火杀害自己兄长一家的全部过程。只可怜傅智的儿子,尚且年幼,无辜之极,却也死在火中。”
“不,他没死。”锦笙摇头,“当年傅智一家惨死火中,是陛下背后主使、安丘策划部署、傅德一手承办。”
“后来义父将安丘手刃;我被义父劫走;陛下、皇后、太子殿下几次遭到义父刺杀;傅德一家被义父暗中监视;义父谋划围猎刺杀构陷傅德,将其置于死地。”
“为什么义父寻仇的对象刚好也是皇室、相府、傅家?义父他寻了这么些年的仇,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锦笙笃定道,“傅智只有一子,名为傅文卓。”
她们的义父应天,就是傅文卓。
纵然云书在知晓锦笙身份时也猜到了几分,可一切还未来得及想得透彻,那么多的理由也还没有轰然砸在她的面前,如今却被锦笙直白地剖开道来,她忍不住心中惊颤。
义父以前因提起傅客卿一事怅惘迷茫,坐在台阶上望着偌大的夕阳不说话,锦笙每次都会乖巧地端着碗坐在他身边,每每都让义父更惆怅。
自己的父母火中惨死,凶手是至亲叔伯,叔伯早已没了骨肉亲情,他却还可笑地留着一丝温情,一手抚养仇人的子女。